孟宴禮的表情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區彆,平靜的,淡的。
還有五分鐘就到十二點了,按照原計劃,這個時候她應該進去拉著孟宴禮閒聊了。
可是,孟宴禮看起來一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
也許有什麼隱情是黃櫨不知道的。
如果孟宴禮真的像楊姨說的那樣,長大後不喜歡過生日了,那她的強行慶祝,是不是會給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算了,隻送他一瓶酒吧。
就說酒吧跳樓大甩賣,便宜買的。
孟宴禮在想他弟弟孟政一,26年前的孟政一。
他記得那幾天爸媽都在醫院裡,家裡隻剩下他和楊姨。那天入睡前楊姨還和他說要給他烤一個大蛋糕,慶祝他的四歲生日。
睡到淩晨,隱約聽見楊姨匆匆忙忙跑到樓下接電話,聲音很激動。
孟宴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走出臥室:“楊姨,怎麼了?”
楊姨站在樓下客廳裡,舉著電話,興奮地揮動手臂:“宴禮,你有弟弟啦!”
四歲的孟宴禮對“媽媽生孩子”和“有弟弟”這兩件事,懂得並不十分透徹。
他隻記得當天下午,在楊姨把蛋糕裱花好之前,爸媽從醫院回來了,還有家庭醫生和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陌生女人。
媽媽看上去很虛弱,眉眼噙著溫柔的淚水。
看見他,媽媽招手對他笑:“宴禮,過來看,媽媽送給你一個生日禮物好不好?”
後來他聽楊姨說,本來不該那麼早出院的,但媽媽堅持一定要帶著弟弟回家,給他過生日。
剛出生的孟政一裹得像個粽子,那麼小的一隻,不是特彆好看。
但那是孟宴禮收到過的最好的生日禮物,和他同月同日生的弟弟。
在那之後,孟政一每天都在成長,和他一起成長。
之後的每年生日,他們都是一起度過的,直到孟政一20歲。
孟宴禮閉了閉眼睛。
手機突然在手裡震動了一下,孟宴禮沒動,腦海裡揮之不去,都是孟政一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身邊的樣子。
過了半分鐘左右,他才睜開眼睛,解鎖。
是黃櫨發來的一條微信:
【前幾天酒吧做活動,買了一瓶酒送你,放在書房門口啦。晚安。】
孟宴禮剛看完信息,門口傳來一陣非常響亮的手機鬨鐘聲。
伴隨鬨鐘聲一同響起的,是什麼人摔倒在地板上悶響,還有一陣慌亂撲騰的雜音。
鬨鐘被關掉,其他聲音也一起消失了。
“黃櫨?”
不用猜都知道外麵的人是誰,見她不吭聲,孟宴禮誆她:“黃櫨,我看見你衣服角了。”
門口窸窸窣窣,隨後,一張漲紅了的小臉從門縫裡探進來,黃櫨尷尬地對著孟宴禮晃著手:“晚上好。”
“你在乾什麼?”
“路過!”
孟宴禮笑了笑:“不是說要送我一瓶酒麼?酒呢?”
“哦,有的有的。”
黃櫨的小腦袋消失片刻,然後抱著一瓶酒顛顛進來了。她不擅長扯謊,又開始結結巴巴,“我想、想送進來給你,然後那個,呃,哦對,我怕你在忙,怕、怕打擾到你,就想著給你放門邊......”
實在說不下去了,黃櫨乾脆閉嘴了,直接把酒塞進了孟宴禮懷裡。
孟宴禮垂頭看了一眼。
進口酒,品質不錯,價格也不低,不可能是酒吧裡做活動的。
反正酒也送出去了,黃櫨準備走了。
她還沒動,忽然聽見孟宴禮問:“你上十二點的鬨鐘乾什麼?”
這人太聰明了!
自己神神秘秘的,看彆人倒是看一眼就能看透!
討厭!
黃櫨知道再說謊也沒用,乾脆從兜裡掏出那張手繪卡片。
她也學著孟宴禮的樣子,坐在地毯上,伸手抹平卡片上的一角折痕,遞過去,心虛地說:“生日快樂。”
卡片上寫著一行字:
祝孟宴禮生日快樂,天天開心。
“謝謝。”
黃櫨忽然很喪氣,垮著臉嘟囔:“孟宴禮,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其實特彆討厭過生日,然後我打擾到了你的生活習慣......”
“黃櫨。”
“嗯?”
“我說謝謝是認真的。”
孟宴禮傾身,揉了揉她的頭發,“禮物我很喜歡,讓你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