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瞬間沸騰起來,夾雜著雨水劈裡啪啦的聲音,幾乎亂成了一鍋粥,有人匆忙從營帳中跑出來,喻裴樨眼目一眯,此人他識得,正是自己的親叔父,也是火焚喻裴樨遺體,準備將骨灰獻給梁馨德的喻萬年!
喻萬年慌亂的大喊:“護駕!護駕!快保護孤!對對,保護骨灰!保護阮相!”
喻萬年大喊著,一個勁兒給身邊的士兵打眼色,士兵似乎會議,抽出佩劍高聲大喊:“來人,隨我保護骨灰,保護阮相!”
甚麼保護,喻萬年顯然是覺得事情有變,與其令人把骨灰與阮相劫走,還不如一了百了,拋了骨灰,殺了阮相,如此還能與北梁的人主梁馨德有個交代,反之,他怕是與冊封喻侯無緣了!
“師父!”郭恬雖天真爛漫,卻看懂了喻萬年的心思:“他們要殺阮相,怎麼辦?!”
喻裴樨低聲道:“恬兒勿慌,為師過去,乘亂救出文辭,你且在這裡候著,決不可衝動行事,聽到了不曾?”
郭恬雖焦急,卻不想給喻裴樨添亂,一咬牙道:“知曉了,師父!”
突然殺出的黑衣人是衝著喻裴樨的骨灰來的,喻萬年指揮著士兵阻攔黑衣人,一麵又指揮著親信反手去刺殺阮文辭,拋灑骨灰,一時間營地亂得不可開交。
就在這沸騰的殺聲之中,遙遙的,一輛不如何起眼的輜車,隱蔽在樹林之中。
雨水打在輜車的珠簾上,滴滴答答,叮叮咚咚,是與混亂的營地,不一樣的愜意悠然。
北梁太尉裴雪荼安然坐在輜車之中,他手中端著琉璃茶盞,輕輕的吹著熱茶,身畔女官丹蔻將茶餅搗碎,動作熟練優雅的煮茶。
嘩啦——
車簾子被打起,嚴崇一身黑衣布滿了水珠,因著身上有水,不便蹭臟了輜車,站在車下拱手道:“拜見太尉。”
“何事?”
嚴崇稟報道:“回太尉的話,喻萬年趁著混亂,意圖刺殺南喻國相阮文辭,卑將不敢自作主張,因此前來請示太尉示下,不知是否搭救阮文辭?”
裴雪荼的表情滿不在意,他一點子也不關心甚麼阮文辭,淡淡的道:“阮文辭雖是個能個兒的,但他奉行直道事人,又如何肯歸順大梁呢?今日救他一命,他隻多再活三日,等進了梁京還是要死……蚤死一點,晚死一些,對於他們這些酸文書生,又有甚麼區彆呢?”
嚴崇聽出來了,太尉不是不想搭救阮文辭,而是根本不在意阮文辭的生死,或許在旁人眼裡,阮文辭是舉世難得的名士,得到阮文辭便是得到了舉世無雙的瑰寶,而對於裴雪荼來說,他隻是一個文弱的書生,再無其他。
“怎麼?”裴雪荼看出了嚴崇的遲疑:“你想救他?他敗了你兩次,你卻想救他?”
嚴崇拱手道:“卑將不敢忤逆太尉,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裴雪荼擺擺手,嚴崇當即應聲退下。
隻是嚴崇退下還沒有半刻,突然複又折返回來,這次他行色匆匆,嘩啦一聲打起帳簾子,匆忙的道:“太尉!”
“何事匆忙?”裴雪荼道:“骨灰到手了?”
嚴崇道:“回太尉,南喻人主的骨灰到手了,隻是……”
“隻是如何?”裴雪荼道:“出現了甚麼紕漏?”
嚴崇咬了咬後槽牙,道:“卑將仿佛在混亂之中,看到了……少郎主。”
裴雪荼眼睛一眯,嘭一聲將琉璃茶盞撂在案幾上,冷聲道:“樨兒?”
使團營地一片混亂,喻萬年大吼著:“骨灰!骨灰!!”
“骨灰被奸人搶走了!你們做甚麼吃的!”
“快,給我搶回來!!搶回來啊!”
喻萬年嘶吼著,突然想到了甚麼,戰戰兢兢的道:“不行不行,骨灰已然被搶走了,孤絕不能讓阮文辭活著,絕不……”
“快,去殺了阮文辭,砍下他的腦袋,便說是被刺客所害!”
“是!”
“阮相,大事不好了!”仆者慌張喊著:“萬年侯派人來殺阮相了,阮相快,快跑!”
三五個仆者死守著阮文辭,但他們到底不是正規軍的對手,很快便要不敵。
喻裴樨趁亂混入營地,一眼便看到被正規軍圍困住的阮文辭,阮文辭根本不會武藝,一個高壯如山的士兵舉起佩劍,劍光映襯著雷閃淩空劈來。
文辭!
喻裴樨心竅一突,奮力衝過去,一把抱住阮文辭,用後背將他護住。
嗤——
喻裴樨結結實實的吃了這一劍,背心劇痛無比,被雨水一衝刷,更是刺辣辣的生疼,喻裴樨不由苦笑,若是往日裡武藝傍身的自己,根本無懼這些三腳貓的伎倆。
喻裴樨滿手是血,抓住阮文辭,彆看他身材細弱,卻異常的強勢,不給阮文辭任何拒絕的機會,低喝道:“隨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