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萬年趕緊站起身來回答:“回人主的話,小人喚作喻萬年。”
“喻萬年?”
不等梁馨德說話,喻裴樨朗聲道:“你喚作萬年,那人主該喚作甚麼?”
他這麼一說,梁馨德也反應過來,登時不歡心起來。喻萬年不過一個俘虜降臣罷了,竟然喚作萬年,豈不是衝了自己這個人主的氣運?
喻萬年再次跪倒在地,誠懇的道:“人主有所不知,這名字都是父母給的,小人也無法左右,如今小人歸順人主,便是人主的子民,人主便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鬥膽,還請再生父母重新賜名!”
喻裴樨不著痕跡的冷笑一聲,喻萬年啊喻萬年,為了冊封喻侯,為了上位,還真是不擇手段,連脊梁骨都打斷了。
可惜,你遇到了寡人。
喻裴樨長身而起,拱手道:“人主,樨兒突發奇想,有一名字,十分適合南喻使者。”
“是麼?”梁馨德不好得罪裴雪荼,喻裴樨又是他的寶貝,自然要順著喻裴樨的話:“那你說說看,改成甚麼名兒比較好?”
喻裴樨嘩啦一聲抖開折扇,仿佛公子哥兒一般輕輕扇著:“萬年衝撞了人主的氣運,那乾脆便改個數兒,便喚作……喻半年,如何?”
“半、半年?!”喻萬年吃驚納罕。
好端端的萬年,取長命百歲的意思,活生生縮短成半年,這名字太不吉利,豈不是隻有半年的活頭?
喻萬年剛剛踏入梁京,得了這麼一個名字,兆頭便不好,往後裡隻怕舉步維艱!
“哈哈哈!”梁馨德大笑:“半年,這名字取得不錯。”
他其實早就看不慣喻萬年,喻萬年信誓旦旦交出南喻人主的骨灰,交出南喻國相阮文辭,結果到頭來,骨灰被搶走,阮文辭不知所蹤,還是在梁京大門口被人劫走,說出來誰能相信?梁馨德並不知是裴雪荼的手段,因此並不相信梁馨德的鬼話,還以為他在糊弄自己,說到底,估摸著根本沒有骨灰,亦沒有阮文辭,不過全是他吹牛罷了!
梁馨德道:“既然如此,你便喚作這個名兒罷,喻半年,你可有異議?”
喻萬年,不,喻半年的臉色鐵青,渾身顫抖,自從他進入玳瑁殿,便沒有止住的被人羞辱,但他全然不敢發作,腆著臉諂媚:“人主英明!人主與小衙內起的名兒,實在好聽了,朗朗上口,小人歡喜的緊,哪裡能有甚麼異議。”
喻半年一上來,連環食了啞巴虧,他忍讓再三,為的不就是成功上位喻侯麼?喻半年當即端起酒杯來,趁著敬酒道:“人主,小人敬您……人主有所不知,南喻剛剛平定,民心未穩定,小人這一路走來心中十足擔憂,若是人主早一日冊立喻侯,也能早一日真正平定南喻,不知……人主心中的喻侯人選,可擬定了?”
喻半年話裡有話,恨不能毛遂自薦。
梁馨德臉色不好看,他本是要立喻半年為喻侯的,他是南喻的人,自然熟悉了解南喻的風土人情,又十足的有眼力見兒,又是進獻骨灰,又是進獻阮文辭的。
然,現在骨灰與阮文辭全部不翼而飛,隻剩下喻半年這個誇大其詞的大嘴巴,梁馨德對喻半年沒甚麼好印象,又怎麼放心將南喻的管轄權交給他?
噠——
喻裴樨輕輕放下筷箸,側頭看了一眼裴雪荼,裴雪荼立刻捕捉到了喻裴樨的目光,二人對視一瞬,裴雪荼微微頷首,長身而起。
“人主。”裴雪荼拱手上前,打斷了喻半年的毛遂自薦,朗聲道:“喻侯關係到南喻的治理,且需一個熟悉南喻風土人情,熟悉南喻民生世故之能才,方可為人主分憂。”
“太尉所言甚是。”梁馨德道:“聽太尉所言,可是有甚麼人選想要舉薦。”
“人主英明。”裴雪荼道:“卑臣正有一人選舉薦,此子,必是冊立喻侯的不二人選。”
喻半年不屑,南喻的皇親國戚隻剩下自己一個是正統,還有甚麼人,能比自己還要正宗?絕無可能。
裴雪荼展袖指向玳瑁殿殿門的方向:“人主請看。”
踏踏踏……
是閒庭信步的跫音,平穩、沉著,甚至透露出一絲溫吞,不緊不慢,不急不緩的步入玳瑁殿。
來人一襲白衣,飄飄猶如謫仙,仿佛清晨霜露,縹緲複又清澈,麵目不見得多麼俊美,卻端正溫柔,透露著一股文人的雅致姿儀。
喻半年哐當一聲跌坐在地,見鬼一般指著那白衣男子失態的大吼:“阮、阮文辭,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