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愁挑出一笑,目光中隱露出陰霾的算計,道:“回人主的話,卑臣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這白寧國女的夫婿人選,太尉之子、神策軍右軍指揮使裴樨,再適合不過。”
“裴樨?”梁馨德大吃一驚:“裴樨乃是裴雪荼的兒子,裴雪荼權勢滔天,已經在我大梁一手遮天,你卻要送他的兒子去做白寧國的儲君,這是何道理?難道是嫌棄裴雪荼的權勢還不夠大麼!?”
池愁不急不緩的道:“人主稍安勿躁。裴樨乃太尉之子,身份尊貴,又堪堪冊封了從二品的神策軍指揮使,麵容出眾,年齡也符合,沒有人比他再合適不過。請人主試想想看,小衙內一旦被選中,必然會離開我大梁,跟隨使團遠去白寧,一個入贅白寧的夫婿,自然不可能繼續執掌我大梁皇宮的禁軍,神策軍指揮使的職位,便會重新回到人主的掌控之中,交與心腹之臣。”
梁馨德緩緩點頭,的確是這麼回事,如今神策軍左右兩個指揮使,一個是裴雪荼的兒子,一個是裴雪荼的徒弟,神策軍掌握著北梁皇宮的禁軍,梁馨德將自己的安危係在裴雪荼的手上,如何能安心?
池愁又道:“再者,裴雪荼在北梁勢力滔天,隻有讓他的寶貝兒子離開北梁地界,才好將小衙內除之後快。”
“你的意思是……”梁馨德臉色露出一抹狠戾:“要趁著裴樨離開北梁,殺了他?”
“正是。”池愁幽幽的一笑。
“可,”梁馨德猶豫:“裴雪荼愛子如癡,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萬一、萬一他查到了寡人的頭上……”
“人主,”池愁冷笑:“屆時小衙內出了北梁地界,卑臣尋找幾個山匪流寇,隨意解決了他,神不知鬼不覺,絕不會查到人主頭上。再者……裴雪荼痛失愛子,一定會悲傷欲絕,人主亦可以趁機打擊裴雪荼的勢力,一石二鳥,何樂不為?”
不得不說,梁馨德大為心動,又是懼怕,又是蠢蠢,猶豫了半響,咬牙切齒的道:“好!便由你去安排,成敗……在此一舉!”
池愁拱手:“謝人主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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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崇與喻裴樨分析此次白寧使團之時,阮文辭從內間走出來,道:“這白寧安東侯,可不好招惹,隻怕他此次前來,並非隻為了給國女尋覓夫婿,興許還藏著其他心思。”
喻裴樨點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
安東侯深得白寧國君的信任,在白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隻要他開口,白寧的國君都要聽他的,這般人物為何要離開白寧遠到北梁來?隻是為了給國女尋覓夫婿,這怕是太簡單了一些,說不過去。
嚴崇蹙眉:“其實我也有這層顧慮,此次白寧出使,絕不簡單,所以還請阿樨當心,戒備一二總是不會錯的。”
“少郎主。”女官丹蔻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喻裴樨讓郭恬去開門,丹蔻恭敬的作禮道:“少郎主,國相池愁登門,說是來宣人主敕令,請少郎主負責白寧使團在梁京的出行安危。”
嚴崇一聽,沉聲道:“又是池相,池相怕是不安好心。”
喻裴樨挑眉,似並不意外:“真是想甚麼來甚麼,不禁念叨呢。”
阮文辭淡淡的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衙內不防用最簡單便宜的法子……裝病。”
池愁掛著溫柔款款的笑意,大步走入太尉府,笑道:“太尉,本相今日又來宣旨了,真是天大的喜事,人主恩典,令小衙內負責白寧使團的出行,這般的恩寵信任,旁人想求都求不來呢!”
裴雪荼雖不喜言辭,但他何等的聰敏,嚴崇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喻裴樨若是接手這件事兒,恐怕後患無窮。
再者說了,在裴雪荼心中,寶貝兒子年紀還小,不適宜成婚,更不適應入贅,還“嫁”得那般遠。
不等裴雪荼開口,女官丹蔻急匆匆走出來,滿麵的焦急:“太尉,太尉大事不好了,少郎主病倒了!”
裴雪荼眼睛一眯,手掌攥拳,下意識緊張,樨兒病倒了?看丹蔻這顏色,怕是病得很是厲害。
但仔細一想,立刻鎮定下來,是了,這病來得說風便是雨,正巧是在池愁麵前,興許並非甚麼病倒,而是樨兒聽說了風聲,對策罷了。
裴雪荼雖思量了清晰,但還是止不住的擔心,道:“池相,犬子病倒,少陪了。”
“太尉,”池愁道:“這麼不巧,小衙內病倒了?那本相理應前去探病,太尉不會阻攔罷?”
裴雪荼淡淡的道:“請便。”
二人隨著丹蔻進了喻裴樨的園子,屋舍拉著簾攏,密不透風昏昏沉沉,軟榻垂著紗帳,一條纖細的人影躺在上麵。
“樨兒,”裴雪荼闊步走過去,坐在榻牙子上,溫聲關切的道:“怎的病了?”
喻裴樨隻是裝裝樣子,紗幔一抖,立刻看到了跟進來的池愁,喻裴樨眼眸微動,當即紮入裴雪荼懷中,拉著裴雪荼的袖子,裝模作樣的哼唧:“爹爹,樨兒病得太嚴重,咳咳,怕把病氣過給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