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看著那日出早已經呆了。她以前不過白天來大荒玩玩,連月亮都沒見過幾次,更何況這海上的日出?看著那完全不同於正午時刻的太陽,她心中突生出一種渺茫的感覺。自己一直自認為見多識廣,生在那帝王家,什麼東西沒見過?甚至中卿說要看日出的時候,自己還想著,住在那扶桑樹上的太陽有什麼好看?自己還見過羲和給它洗澡呢。沒想到站在這凡間,竟是如此予人啟迪和震撼。
她開始有一點了解那些凡人的信仰。他們相信隻要向神虔誠的禱告,便能得到庇佑。誰說不是呢?
弓中卿看著女魃沉思的神色,心知她定是有所感悟,便不打擾她,隻是斜靠著那峭壁闔目小憩。一夜沒睡,她也實在是累了。第一次像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一個人,對於她這樣總是充滿戒備的人來說,實在是全新卻又讓人疲憊的過程。
醒來的時候,弓中卿竟然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心中一驚,她不動聲色的睜開美眸,卻看到竟然是自己在燭陰那處房間。
什麼時候回來的?難道是女魃帶自己回來了?房間裡卻不見她的身影。放鬆緊張的身體,她微揉了揉額角,起身收拾妝容。
還在那雲鏡前坐著呢,身後突然傳來燭陰無賴的聲音。“我也去過那個地方了哦,我現在算不算你第二親近的人?”跟著,燭陰那幾乎隨時都為她敞開的懷抱便擁了過來。
弓中卿一閃身卻沒躲開,隻是悶在他懷裡冷聲道:“燭陰,你該知道女魃都跟我講了什麼,你若是把我當做花荼糜,我勸你還是收了這個心思。”
她隻覺得燭陰厚實的胸膛一僵,手臂卻賭氣般地緊了緊,一時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隻是冷在那裡。隔了半晌,才聽他悶聲道:“我知道你不是她。”
“那你還抱?”弓中卿一向清越的聲音此刻竟顯得有些尖利,“還是,你覺得有這張臉就行了,思想什麼的,並不重要?”
弓中卿拚命掙紮起來,卻聽到燭陰低低地懇求道:“中卿,中卿,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語氣絲毫沒有平時的強硬霸道,讓弓中卿幾乎狠不下心來推開他。
不過,也隻是幾乎而已。一想到自己做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弓中卿心頭便一陣煩悶,無關情愛,隻是自己的驕傲而已。拚著力氣推開腰間的那雙手,她起身向外走去,隻來得及聽到燭陰不滿的抱怨:“我明天就要去鐘山收拾饕餮那隻凶獸了,你都不安慰我,你都不體諒我,你都……”
唇角一彎,她心裡想到,這才是正常的燭陰。不知道女魃是不是回天宮去了?她昨晚上一晚沒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嚴重的懲罰,自己幫不上什麼忙,真是讓人沮喪。
“喲,中卿妹妹行了?風哥哥可想死你了,你跟主子在那房間裡從昨晚一直呆到晌午啊?來,給哥哥說說你們都乾嘛了?”弓中卿一聽到這個聲音便暗暗捏了捏拳頭,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這種人不值得跟他生氣。
司風卻沒看到弓中卿那跳得很歡快的額角,隻是死皮賴臉的湊上來接著道:“咦?妹妹這是臉紅了麼?哥哥是不是問到什麼不好說的事了?”
“司風,你以為司昊給你留飯我不知道?你猜,我要是給燭陰說以後有你吃飯我便不管飯食了,你會不會餓死?”
“什麼?”司風立刻誇張的叫起來,順便搭配著垮下一張臉可憐兮兮道,“中卿妹妹,有話好好說嘛,不帶這麼翻臉的,恩?”
“我要見女魃,或者要知道她的消息,勞煩你去幫我問一下怎麼樣?”弓中卿輕挑眉眼,歪頭瞅著一臉苦大仇深的司風,眼睛裡卻是並不掩飾的戲謔。
“去就去,去就去。”司風開始念咒一般原地走圈,轉了大約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圓圈之後,看了一眼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意思的弓中卿,眼一閉心一沉,招了一朵雲飛走了,隻是發誓般留下一句“妹妹,你會後悔的!”
弓中卿看著司風消失的身影才皺眉思索,他剛剛說她跟燭陰在屋裡呆了一夜,一直到晌午?又想起燭陰說的那句“我也去過那個地方了哦”心下一頓,難道,燭陰昨夜跟蹤她們了?又為何不讓司風知道她跟女魃去過大荒了?難道,女魃徹夜未歸這件事很嚴重?想到這裡心中不禁著急,連取笑司風的心思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