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帳子,銀子正在整理床鋪,見李炎曦回來,叫了聲“王爺”,然後從箱子裡拿出一瓶金瘡藥,讓他坐到床上彆動。
之前和賽罕打架的時候李炎曦左肩受了點傷,有鎧甲擋著根本不妨事,事後他也沒覺得疼,都不記得受傷了,還是銀子提醒他才想起來找軍醫的。
軍醫說定時抹藥就行,不用包紮。
李炎曦不把這點小傷放在心上,連藥都不想塗,不過看銀子這麼上心,他也就不說話了,難得有個博取同情的機會,得好好利用才行。
臨睡覺前,銀子還囑咐他要小心點,彆壓到傷口,李炎曦不甚在意地答應了,依舊將人摟在懷裡,正好撞在受傷的那一側肩膀上。
“你……你聽沒聽到我說話呀。”銀子著急地推開他,又不敢用力,隻能用語言宣泄不滿。
見他有些惱了,李炎曦急忙順毛,在他後背拍了拍,像哄孩子似的說道:“聽到了,隻不過剛才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到。”
“在想什麼?”
“在想阿九應該已經把我的信送到了。”
京都,朝堂之上,左相與右相對“今年選秀應不應該進行”而針鋒相對了起來,兩人一向不和,每次針對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時其他臣子都不敢吭聲,有時候就連皇帝都插不進去話。
兩人的爭吵已經到了白熱化,眼看就要動起手來,皇帝實在受不了這兩人的唇槍舌劍,連忙讓田順德喊了“退朝”,隨後拂袖而去。
左相陳若語和右相何慶軒互相給了對方一個白眼,然後冷哼一聲,各自從不同的方向離開了。
因為上朝的時候李承曦給過暗示,所以陳若語下了朝從家裡脫下朝服就偷偷去了大皇子府等候,而李承曦則是去了永和宮給太後請安。
太後一向不喜陳皇後,若不是當年先帝執意要皇帝娶陳若微為正妃,現在她的侄女也不會到現在還隻是個貴妃。
因著不喜陳皇後,所以連帶著陳皇後生的兩個嫡子也不受太後待見,皇後仙逝,李承曦與李炎曦在宮中的日子便越發不好過。
李炎曦自幼去了邊關還好些,李承曦沒搬出宮之前可是沒少在太後麵前受氣,因此兩人並不親近,隻在每月請安時才會見麵。
在太後跟前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去太醫院轉了轉,李承曦才出宮回府。
陳若語將李炎曦寥寥數語的信拍在桌子上,怒斥道:“這個死小子,寫信從來報喜不報憂,也不多說幾句,回回就這麼幾句話,等他回來我非要訓他不可!”
李承曦微微一笑並未附和,提筆給李炎曦回信:
一切安好,勿念。
太後亦好,然近有不寐,食亦無味。
你有心悅之人,吾甚待其狀,但不知當與你欲聘其奩,然不必擔心,吾斷不吝。
不知你是否受傷,吾與舅舅甚是擔憂。
帝既與汝選王府之位矣,圖皆成,當遣人送往過,有何不樂可密告之,吾竊為汝改。
你放心,爾欲之,兄必與汝。
放下筆,陳若語看了看他的回信,不讚同道:“你彆太慣著他了,他說喜歡的人我們還沒見過你就同意了?還想把他的王府偷偷改了,你看你最後一句話,像話嗎?”
李承曦將信放在乾燥的地方,理所應當道:“我可是就這一個弟弟,他要什麼我當然都滿足,再說他去邊關一走就是這些年,好不容易回來了我自然要好好補償他。”
陳若語怒其不爭:“若他想要那個位子呢?你也給?”
“他想要我就奪下來送給他,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李承曦眼底冰涼,不把陳若語的話放在心上,這世間能入得了他眼的,少之又少。
皇位本來就是屬於他的,他是嫡子又是長子,自古立嫡不立庶,皇位他可以主動不要,但絕對不能拱手送給那幾個庶子。
皇位隻能是他和李炎曦的,皇後的位子也隻能是他母後的。
嫡庶有彆,尊卑也有彆,其他人,無論是誰,想拿不該拿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
李承曦臉上還是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隻是眼神突然陰鷙了許多,連帶著他的笑容都變得愈發詭異了起來,看得人心裡發慌。
他與李炎曦都隨了陳皇後的長相,一顰一笑都像極了逝去的皇後。
剛才他那詭譎的表情,有那麼一瞬,讓陳若語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十幾年的妹妹複活了。
李承曦的笑容隻維持了片刻,很快他就將信裝好召來了阿九,陳若語也隨後告彆,心裡不住歎息,若是妹妹還在,一定不希望李承曦變成如今的模樣。
可惜造化弄人,皇家無情。
“唉。”陳若語縱使有千言萬語,也隻能化作一聲歎息。
想起剛才臨彆時李承曦的警告:“我就這一個弟弟,所以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他,相信舅舅和我一樣,都是最疼他的。”
陳若語不禁又歎了口氣,孩子大了管不住了,更何況還是從現在深宮中摸爬滾打沒有母親照拂的孩子。他也隻能拚了老命輔佐這兄弟倆,希望李炎曦不會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