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年冷臉道:“慕小姐,話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沒有逼兩位老人家做什麼選擇,做一次法,換七天安寧,保錢財還是保性命,他們自己選擇就好。”
“老實說,我現在合理懷疑是你在電路上搞了鬼,”慕九道,“我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什麼鬼跳出來搗亂。”
“慕小姐,話彆說得這麼絕對,”陳景年嚴肅地反辯,“你可以堅持你的信仰,但是也請你尊重我的職業。”他說完以後,似乎不願意再和她囉嗦,轉身去問二位老人的意見。
二位老人看看小道士,又看看慕九,支吾說:“消、消財免災,我們要命,要命……”大爺一說完,就去自己房間裡倒騰,從壓在衣櫃底下的塑料袋裡搜出一疊卷鈔,少說也有七八百塊,哆哆嗦嗦地拿給道士。
陳景年接過那錢,瞄過慕九一眼,給了大爺一張符紙,叫他貼在電燈開關上,說這一個星期之內此燈必定正常。
“七天之後我再過來。”
老兩口謝過了他,客客氣氣地送人離開。
陳景年走後,慕九心頭莫名有點發怵,額頭上的香灰讓她覺得發癢,她走到後院打了盆井水,把那香灰洗了,瞬間覺得舒服了許多。
“我看就是他在瞎搞鬼。”她不滿地嘀咕著,覺得自己眉心又痛了起來,想著是這幾天沒有睡好的原因,於是趕緊回屋補覺。
可神奇的是自從陳景年來過以後,一連六天客廳的燈都沒再亮過。這件事情像個響亮的巴掌打在了慕九的臉上,漸漸擊碎了她心中的唯物主義辯證觀,也不禁讓她感到害怕起來。
如果那道士不是在裝神弄鬼的話……那這間屋子不就是真有鬼了麼……
想到這,慕九心慌慌的。
第七天村頭趕集,慕九去村口賣雜貨的攤子前買了一把小刀,生怕到午夜那符紙失效的時候被大爺那位死去兄弟的鬼魂攻擊索命,又悄摸摸地買了幾頭大蒜揣褲子裡。
等走回到老兩口家她才想起來那大蒜是治吸血鬼的,於是把大蒜丟到廚房,就把那把小刀帶在身上防身。
夜入得很早,兩老口到村東去走遠方的親戚,今天並不回來。慕九洗漱完,一個人待在自己房間裡,把門窗都關死了,心中默念著不要出什麼幺蛾子。
房間裡點著煤油燈,客廳一片黢黑。屋裡靜靜的,什麼聲響都沒有,隻有外頭的陰風和落葉掃著窗玻璃,發出呼呼的哀嚎。
不一會兒,廚房裡似乎傳來水龍頭嘩嘩的水聲。慕九想那或許還是風聲。那聲音持續過一陣,忽然停下來。一滴一滴的水從水龍頭往下墜,滴在池台上,敲在她的心上。
過了幾分鐘,整個房子回歸了短暫的平靜。慕九還來不及舒氣,神經猛地一緊——
廚房那頭隱約傳來走動的腳步聲。
“靠……真的來了……不會來索我命吧?”慕九心涼了半截,蜷在被子裡聽著外頭的動靜。
她聽著聽著,兀地頭痛起來。這回痛的非常明顯。她感覺自己的額心有什麼東西在燒灼,叫她疼得在床上打滾,渾身不一會兒就流出汗來。
“噠——噠——噠——”廚房裡的腳步聲越發清晰起來,已經往客廳這邊走來。
慕九蜷在被子裡發了一身冷汗,暈沉昏眩地從床上坐起來,睜開眼一瞧四周,心頭嚇了一跳——
隻見周遭的環境竟然全都變成了同等陰暗的森綠顏色,死氣沉沉全無生氣,她此刻仿若一個色盲,雙眼接收到的畫麵像模糊的監控影像,但並不受黑暗的影響。隻是那陣模糊是短暫的,當疼痛越來越輕的時候,眼前的畫麵也越來越清晰。
慕九還來不及思考此時視覺的詭變,便聽到客廳裡傳來一陣低沉的歌聲。
“天黑黑——誰怕怕——燈開開,不要怕——”
慕九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靠,那鬼大爺真來了……”她心裡嘀咕著,從枕頭底下拿出那把小刀,驚訝地發現那刀居然發著白光。
“難道是老天爺在暗示我殺鬼……是不是殺掉他,我就能回到正確的時間線上去……”想到這,她把刀藏在身後,一步一步靠近客廳。此時她房間的門虛虛掩著,使她尚且還看不清那鬼的真麵目。
“天黑黑——誰怕怕——燈開開,不要怕——”
這歌聲低沉間帶著詭異的稚氣和開朗,像個年輕人隨意哼出來的俏皮話,並不合乎一個中老年男人的口吻。
慕九躡手躡腳地挪步到門背後,透過虛掩的門縫向外看去,瞳孔兀地一緊——她驚駭地瞧見一個背對著她的陌生男人,腳下是血紅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