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她的神情鮮活起來，像是隆冬過後解凍的春溪。

“那真是太好了！”慕九很為她高興，“以你的勤奮程度和聰慧程度，我相信不僅是做糖水做得好，做學問應該也更沒有問題。”

小梅聽完，害羞地謝過她的鼓勵。目光飄向遠方，她望著觀音廟內那棵枝葉橫生繁密茂盛的，在陽光照耀下蒼蒼翠色溢出圍牆的老樹，輕聲地感慨：

“從前愛了彆人那麼多次，現在得好好地愛自己一回啦。”

“錯，”晴光裡，慕九笑道，“不是一回。”

“是很多回，無數回。”

“對，”小梅聽了，也笑道，“是很多回，無數回，一輩子！”她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喊了聲慕九的名字，小聲問：

“你說等我離開裕奚，菩薩還會保佑我嗎？”

慕九想了想，衝她點頭：“我想會的，”她哭笑不得地說，“畢竟你從前不是做了很多碗糖水給他麼。”

“是啊，”小梅雙手合十，做出祈禱的派頭，“我很誠心的。”她的麵色含著一點嬌，話間藏著半分俏：

“所以菩薩一定要繼續保佑我喔。”

慕九笑了笑，心裡默默地想：

“他會的。”

“雖然不能來到你的身邊，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啊。”

……

回到老樓的時候，慕九看見三隻鬼正坐在她房間的床上，聊著他們各自的人鬼戀八卦。

“當時景年哥哥就對那家夥說：‘想要她的性命，你得先問過我手裡的劍答不答應’……然後我真的就一秒淪陷了……救命，他怎麼可以這麼帥……”阿綺正無比陶醉，繪聲繪色地講著她和陳景年之間的故事，其他兩個鬼也認真地聽著，他們三個都絲毫沒發覺慕九的身影。

“那後來呢？”兩隻鬼激動地問道。

“後來我就回來了。”慕九打斷了他們的故事會，給他們說了小梅閉店的事情。

“喏，”她從褲兜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正月，“這是你的工資。”

正月看了看那個信封，把它推了回去。

“放你那裡就好了。”他羞澀道，“咱們倆的放一起。”

慕九咽了咽喉嚨，點頭答應下來——強行克製住了想親對方一萬遍的衝動。

她把信封揣回了兜裡，又把手裡提著的那碗綠豆糖水遞給了若愚。

若愚現在隻有半邊靈體，拿不動勺子，於是便先跟登名冊結了契，借由登名冊的力量滋生他的靈體。

沒過多久，他便重新恢複成了以往那個生龍活虎的神氣模樣。

“哇，我真的想這口想了好久啦！”他迫不及待的舀了勺糖水放進口中，咀嚼片刻後，發出相當滿意的讚歎。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味！”他激動道，“小梅萬歲，小梅最棒！”說完後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慕九見他吃相難看，嫌棄地讓他吃慢一點。

少年不搭理她，一邊享用糖水，一邊美滋滋地說：

“但我覺得，小梅對我還是有意思的。”

“我吃了那麼多家糖水鋪子的綠豆糖水，隻有小梅做的能治我的便秘。我想這一定是愛情的力量。”

他八倍自信地說著，臉上笑出一朵花。

但此時，慕九卻咳嗽兩聲，打斷道：

“不是啊，這位同誌……”

“小梅做的糖水之所以能夠治你的便秘，是因為糖水的配方裡有一味叫做“火麻仁”的中藥啊……”

於是，她在被登名冊送去下一個世界的最後一刻，以蝦仁豬心的方式，默默地給對方破了案——

順帶破了防。

（《老樓鬼哭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