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沒一會兒便蔫巴巴的,上頭的水分全被烤乾了,牢牢覆在紅薯上。
澤蘭拿著筷子左右扒拉,挑出了一個最為滿意的,夾到瓷盤裡,用勺子將葉子撥開,淺淺挖了一勺。
紅薯肉烤的金黃軟糯,冒著熱氣,澤蘭鼓起臉頰吹了吹,順手遞到傅與安麵前,道:“你嘗嘗。”
傅與安微怔,側頭看著澤蘭,澤蘭恰好也在看他,兩人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處,同時頓住。
澤蘭性子好動,一向閒不下來,在青江的時候也經常自己搗鼓吃食,安與也耐著性子陪她。
眼下這般場景,在青江時有發生。
僵持片刻,澤蘭不自在地想放下手,傅與安快她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頭把勺子上的紅薯肉吃進嘴裡。
“好吃。”傅與安低聲道,鬆開握住澤蘭的手。
“那、那便好。”澤蘭順手連紅薯帶勺都塞給傅與安,自己則埋頭把剩下的烤紅薯全夾到托盤上。
火盆裡沒了東西,自然也不用人看守著,澤蘭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烤紅薯,放到離火盆幾步遠的食案上,自己則盤腿坐在軟榻上,順手撈了個湯婆子放在膝上。
香鈴不久前才往湯婆子裡灌了滾燙的熱水,這會兒放在膝上,暖和的很。
傅與安跟著澤蘭,自然而然地在她對麵坐下。
食案上除了剛剛放上去的烤紅薯,還有不少澤蘭的東西,全是她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
傅與安注意到上麵有一本薄薄的冊子,瞧不清名字,他伸手欲拿過來細看,被澤蘭一掌蓋住。
“這是什麼?”
傅與安抬眸望著澤蘭,見她神色慌張,有有些不明所以。
“沒什麼。”澤蘭“唰”的把冊子抽走,藏到身後,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我用來練字的”
澤蘭防備的眼神讓傅與安怔住,一口鬱氣堵在胸口壓不下去。
雖然戴著麵具,可他同澤蘭的相處做不得假,日日夜夜的陪伴不是一夕之間便可以淡忘的 。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他做不到表麵那般雲淡風輕:“你那日說我需要給你時間接受,如今,你可想好如何給我交代?”
令人為難的事一件接一件,澤蘭嘴角漸漸垮下來,麵前的烤紅薯都拯救不了她。
澤蘭一隻手仍然背在身後死死捏著那本冊子,另一隻則頻繁地撫摸著湯婆子,肉眼可見的糾結。
她該怎麼同王爺說,自己做不到把對安與的感情轉移到他的身上,給個交代不過是緩兵之計。澤蘭壓根沒想過一輩子待在攝政王府,當一個攝政王豢養的小玩意。
澤蘭是死過一遭的人,哪裡敢對男女之情這種最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抱有期待。
澤蘭最是了解自己,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她想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兩人安穩過著小日子。
這些都是傅與安給不了自己的,更何況他做為攝政王,怎麼可能隻有一個妻子。
澤蘭抬眸看了眼對麵的男子,王爺對她的好她自然能感受到,可她根本賭不起。
“王爺,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澤蘭隨口一句,既是為了轉移話題,也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傅與安被問住了,自己為何會對她如此上心。
傅與安此人,從未有過什麼真正在意的東西,人人趨之若鶩的權勢也好,至高無上的地位也罷,他從來都不在乎。
攝政王對於他來說,也隻是個負擔,等過幾個年頭聖上能擔事時,他便打算找個由頭卸掉,省的有人天天惦記他脖子上這顆腦袋。
京中這些人背地裡的動作他一直看在眼裡,隻當跳梁的小醜,從未放在眼裡。
可澤蘭不同,在那間破舊的屋子裡醒來時,一眼瞧去,便再也移不開眼。
事到如今,他也再不能欺騙自己。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風格,懷疑麵前人是奸細的那一刻,早就把人押入地牢嚴刑拷打,哪裡會帶回府中。
當初說是覺得澤蘭可疑,為了找出背後之人才把她帶回來,可實際上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歸根到底不過那時便動了心思,想把人帶回自己的地盤好好藏起來。
那點不易察覺的心思在這麼些時日的相處裡,早就轉變成了實質的喜愛,牢牢紮根心裡,叫傅與安第一次體會到在乎一人是何滋味。
無數念頭浮現,到了嘴邊卻說不出隻言片語,傅與安道:“這世間許多事都是沒有緣由的,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
澤蘭點頭:“我還沒想好怎麼給王爺交代。”
傅與安下意識追問:“為何?”
“這世間許多事都是沒有緣由的,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澤蘭眨著眼,唇角微微上揚。
“你啊。”傅與安失笑,沒再說什麼,對話被輕巧揭過。
澤蘭縮著頭沒敢吭聲,默默拿了個紅薯埋頭吃著,做出忙碌的假象。
“餘家的鋪子這幾日交接好了,你可想去看看?”傅與安另起了話頭,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