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起疑心,澤蘭所在的餘家村離上京不遠,若是有心怎麼會十餘年都找不到她,除非是根本不想找。
十餘年都沒有關心過,一朝突然大張旗鼓地尋人,其中必有古怪。傅與安起先沒想過調查餘府,本以為滴血驗親可以勸退餘家人,誰知道此事過後餘府仍舊小動作不斷,瞧著像是認定了澤蘭便是他們丟失的女兒。
餘家人行事謹慎,陸臨安也是廢了一番功夫才從一個江湖道士那裡找到線索。
餘家小兒子病情突然惡化,若是沒有找到醫治的法子,恐怕活不過半年。
餘氏四處求醫,尋到了一個偏方,以命換命,換命之人需得同他有血緣關係,且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
澤蘭便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餘家人現在是病急亂投醫,寧可錯抓也不肯放過一個。
哪怕這些話傅與安方才已經聽過一遍,再聽時還是壓不住心底的怒火,臉色黑的嚇人。
這餘家人可真是嫌命太長了。陸臨安瞧著自家表哥的臉色一陣唏噓,知道餘家人要倒大黴了,他有意緩和氣氛:“眼下我們已經知道餘家人的計謀,有表哥護著,餘姑娘肯定不會出事的。”
若是沒人護著呢?澤蘭毫無意義地想著,心底泛起陣陣澀意,這些事即便前世已經經曆過了,如今重來一回,卻還是害怕的。
太疼了,繡花針一般粗的長針紮破血管,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溫熱的血液流出,一碗又一碗的血被拿走,她始終隻能掙紮在暗無天日的水牢。
這世,她沒想過要去報複餘家,隻是躲著逃著,希望逃過一劫,可餘家人偏偏不肯放過她。
“澤蘭?”傅與安注意到他臉色不對勁,伸手摸到一片冰涼,澤蘭額角處布滿冷汗,像是在忍著刮骨抽筋般的疼痛。
“我沒事,就是被嚇到了。”澤蘭勉強勾起嘴角,輕聲道。
傅與安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替餘家人安排的下場還是太輕了。
“這段時日你便好好待在府裡,等事情過去後再出去。”
澤蘭點頭,可偏偏天不遂人願,雲容出了事。
收到柳茵茵的傳信,澤蘭猶豫了一下,還是出門了。
雲容。
澤蘭一進去,便看見柳茵茵躺在搖椅上,手裡拿著本話本看的津津有味,哪裡有什麼信裡說的十萬火急之事。
柳茵茵歪頭看見澤蘭,眼睛亮了一下,手裡的話本子下意識藏到毯子裡,道:“澤蘭,你怎麼來了?”
澤蘭皺眉,問道:“不是你說雲容出了大事,讓我一定要過來嗎?”
柳茵茵一臉茫然,四處左右看了看:“什麼信?雲容一切都好啊。”
“是我遞的信。”一道聲音弱弱地傳來,兩人轉頭便看到方智堯正一臉心虛,他身後還跟著一人。
走近後,澤蘭看清了那人的麵孔,餘思楊。
澤蘭臉色很不好看,在場的每個人都能看出來,方智堯後知後覺自己好像好心辦了壞事。
他是不願意澤蘭錯過找回親人的機會,才出此下策。
柳茵茵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堂哥,做出這等蠢事,還想著討好澤蘭,純粹是癡人說夢。
餘思楊看著麵前的澤蘭,平日裡淡定從容的人,此刻卻手足無措,結巴道:“我想過再去攝政王府找你,可被人攔住了,他們說你不想見我。”
“我知道這話肯定……”不是你說的。
“我的確不想見你。”澤蘭打斷他的話,語氣冷硬,“我最後在說一遍,餘少爺,你們真的找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妹妹,彆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不是浪費時間。”餘思楊麵上帶了著急,從衣袖裡拿出一把長命鎖,“這長命鎖乃是我在你小時候親手為你戴上的,後來被買了你的那戶人家當掉了,如今我把它找回來了。”
澤蘭看著那把長命鎖愣了一下,這的確是她的東西,記事起便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五歲那年,餘加寶生病需要銀子,這把長命鎖被餘翠紅拿去當鋪當掉了。
她沒想過還能再看到這把長命鎖,心下一顫,麵上卻裝作淡定,道:“我沒見過這東西,餘少爺憑一把長命鎖就認定我是你的妹妹,會不會太過草率?”
澤蘭拉著柳茵茵和香鈴轉身上了二樓,門被緊緊關上,把方智堯同餘思楊隔絕在外麵。
方智堯愣了愣,看了半天他也算看明白了一點,同餘思楊尷尬地對視一眼,送客道:“餘少爺,你許是真的找錯人了,請回吧。”
話落,他也跟著上樓,小心翼翼地敲門,試圖挽救今日自己的愚蠢行為。
餘思楊一人站在鋪子裡,客人來來往往,他看了看手裡的長命鎖,將其緊緊握在手心裡,出了雲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