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護她不死(2 / 2)

濯纓錄 薄月棲煙 5674 字 9個月前

秦纓眉頭緊擰,“那知道嫁給哪家了嗎?”

秦璋搖頭,“回了族地,悄無聲息嫁了,京城之中未辦婚宴,也未請客,可想而知嫁的人家多半是老家的什麼鄉紳富豪之輩。”

好好一個姑娘家,就因為與人生情送個信物,竟落得這步田地,秦纓頓覺心頭發酸,而今日看下來,不論是薛家二爺還是傅家夫人,都將家門名聲看的極重,便是崔婉的案子,多半也是因著名聲,才頗多謊話遮掩。

想到此,秦纓給秦璋盛了一碗湯,“旁人家的女兒因一件信物便被如此苛待,女兒從前行事無忌,爹爹卻從無怪罪,女兒實在讓您操心了。”

秦璋見狀大為感動,忙接了湯碗,疼惜地望著她,“爹爹怎會怪罪你?從你生下來起,爹爹便隻想讓你高高興興,何況爹爹知道,你隻是還沒長大,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什麼值得做……”

望著這張熟悉可親地麵孔,秦纓心底複雜難言,按照原文,秦纓不久之後將會“意外”而死,但如今,原主被她借身還魂,不論是哪種選擇,秦璋必定都無法接受。

秦纓又給秦璋布菜,“爹爹放心,女兒現在已經漸漸知道了。”

這一餐晚膳父女二人用得其樂融融,晚膳之後,秦璋留了沈珞問話,待沈珞麵色古怪地說完,秦璋詫異道:“就這麼跟著那謝星闌跑了一整天?一聲未喊累?”

沈珞重重點頭,“不僅沒喊累,縣主簡直比小人跑的還利索。”

秦璋驚:“沒有半點打退堂鼓的打算?”

沈珞搖頭,秦璋又問:“那她可查出什麼了?”

沈珞再度搖頭,秦璋聽到這話,長長地舒了口氣,“不錯,不愧是我女兒,這樣我就放心了,再看兩日吧,什麼都查不出,她堅持不了多久的,查案太苦了,何必為了崔慕之做到這個份上……”

秦璋悠哉地起身回房,沒看到沈珞欲言又止的臉。

……

將軍府中,謝堅正稟告道:“小人帶人去長清侯府、平昌侯府,還有林府查問了,府中小廝和附近鄰裡的證詞都合得上,他們昨夜都未離家,威遠伯府常用的大夫也問了,說昨夜子時前後入府,趙家小姐受驚過度,開了安神的方子,又叮囑她養上三兩日。”

謝星闌坐在漆案之後不語,謝堅道:“看樣子沒有人說謊,如此就奇了怪了,崔婉和薛銘都出身高門,誰敢這樣謀害他們?”

謝星闌搖頭,“凶手必定說謊了,隻是我們還未找到破綻。”

謝堅遲疑一瞬,“今晨陛下下了令,可薛銘也死了,等於讓這案子份量更重,當夜您帶人去伯府之時,本來隻打算作壁上觀的,如今這情形,可算壞事了?”

謝星闌下頜微抬,“自然不算。”

謝堅忍不住嘀咕道:“這樁案子若破了,您先前惹陛下生氣的那些事,也不能一筆勾銷了,命案到底不比朝中的案子,文州那樁科場貪墨的案子若您帶人去查個明白,能發落不少朝官,怎麼也比這次的功勞大,您真是越來越讓屬下看不懂了。”

謝星闌聽他念叨,儀采斐然的麵頰上,竟生出了兩分淒涼之感,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去查文州貪墨的案子能得到什麼,但也隻有他自己知道,順著那條路走下去,他會落個怎樣淒慘的下場。

謝星闌默然未語,這時,外間響起了叩門聲。

“公子,謝詠回來了!”

“讓他進來——”

門扇開合之間,另外一個親信謝詠走了進來,他抱拳行禮,而後便奉上幾頁文書,“公子,您讓小人去查的,小人全都查清楚了——”

謝星闌接過文冊看,謝詠繼續道:“這位雲陽縣主,是貞元三年二月初九出生,今年十七,她母親和哥哥,在豐州之亂中染了疫病而亡,這些年一直與臨川侯相依為命,她是兩年之前喜歡上長清侯世子的,當時長清侯世子剛從軍中歸來,據說是看宮中校場比弓馬之術時,對長清侯世子一見傾心。”

“她跟太後求過兩次指婚,太後第二次本來都快下旨了,卻被陛下攔阻,據說是崔德妃從中作梗,這兩年,她行事無忌,對崔慕之多番討好,與崔慕之走得近的女子,也都被她刁難過。”

“小人按公子的吩咐,主要查了陸柔嘉,從一月前陸崔兩家即將聯姻的消息傳出開始,雲陽縣主與陸柔嘉有過四次照麵,每一次她都對陸柔嘉冷嘲暗諷,崔婉生辰宴那天她還差點大打出手,可到了晚上,不知怎麼竟幫了陸柔嘉。”

謝星闌邊看邊聽,“她還為了崔慕之拒絕過三次婚事?”

“不錯,宣平郡王家的世子李雲旗,永川伯家的世子柳思清,還有工部侍郎家的公子蕭厚白,這些是太後見她對崔慕之念念不忘,想給她賜婚的。”

謝星闌“啪”的一聲將文冊合了上,他捏了捏眉心,不敢相信自己即將護著這樣一個女人,但除了她,他找不出第二個疑似改變薛銘命格之人。

謝堅大為驚訝,“昨夜公子回府便招來謝詠,竟然是讓他查雲陽縣主?這半年謝詠查了不少人的生平了,公子到底在找什麼?”

謝星闌將文冊放入抽屜,卻見那抽屜裡竟已放了滿滿當當的同類文書,關上屜子後,謝星闌淡聲道,“龍翊衛本就是陛下手眼,自然知道得越多越好。”

謝堅半信半疑,謝星闌卻已起身回房,又邊走邊道:“距離陛下定的期限還有九日,讓底下人上心些,此案絕不能有半點錯處。”

謝堅和謝詠應是,待謝星闌離開,謝堅看著謝詠問:“你說公子到底怎麼了?”

謝詠慣常黑臉寡言,此時隻搖了搖頭,顯然他也不明白。

謝堅歎了口氣,“你記得嗎?就是正月初七那夜公子忽發狂性,後來便性情大變,過去五年公子一直謹小慎微,天大的委屈都咬牙忍了,眼看著局勢越來越好,可這半年,公子卻將所有隱忍蟄伏求來的平衡都打破了,如今四方樹敵,往後可還怎麼往上升?”

謝堅癟嘴,有些不忿道:“公子連著放了幾樁好差事,功勞都叫彆人搶了去,晚間回衙門碰見韓岐他們,一個個得意極了,公子卻半點不在意……”

醜時過半謝星闌才歇下,他艱難地入睡,可剛睡沉,熟悉的噩夢如約而至。

夢裡寒風烈烈,他一襲黑袍被鮮血浸透,步履艱難地往深林中走,每走一步,釘入血肉的箭簇便多絞出一股血色,血流順著衣擺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在他身後,火把如長龍一般圍過來,他已走投無路。

忽地,又一片箭雨淩空而至,他小腿與後背劇痛,人似斷線風箏般摔出,握劍的手一鬆,連往前爬的力氣都沒了,鮮血從他口中湧出,他麵貼血汙趴在地上,在憤恨與屈辱之中,像一灘任人踩踏的爛泥般斷了聲息……

謝星闌一個激靈驚醒過來,他冷汗滿額,赤著眼瞳大口喘息,他發狠地想,如果真的是秦纓,無論如何都要護她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