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所有人都很奇怪,她就像進了一個解密遊戲,努力從彆人的細枝末節裡拚湊答案。
所有人都是出題者,隻有闕搖是解題的人。
但即便如此,闕搖依舊不知道宋慶為什麼忽然生氣,因為自己提了他父親手上的胎記?
雖然是挺大一塊胎記,但是隻要穿長袖就完全看不見,況且,又不是長在臉上的東西,有什麼忌諱的。
闕搖一路小跑,努力跟上宋慶。
她膝蓋磨損,又虛弱跑不快,從廳堂到住處這段路,就讓她跑得氣喘籲籲。
體力衰退嚴重。
闕搖隻想趕緊休息。
但是有人正在房間裡,張媽遵從田薇的吩咐正在換新被子,宋慶不耐煩,徑直走過去,趕走房間裡的人。
“被子,沒,沒換完。”房間裡的女仆或許是新來的,戰戰兢兢站在旁邊,小聲開口,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滾。”宋慶直接將人拽翻在地上,自己躺在床上閉目休息。
女孩抱著被子小跑出來,不知所措,張媽揮揮手,讓她快點離開。
宋慶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做事全憑情緒,偶爾會溫和,卻持續不過十分鐘。
和黑影真的完全是兩個脾氣。
闕搖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明顯的差彆,其他人都看不出。
張媽抬起眉頭,看向她胳膊上的傷口,意味深長說道,“如果你真的和少爺睡了,可就不是這麼條小傷口的事情。”
闕搖下意識按住胳膊上的傷口,知道張媽換完被子後,終於相信她和宋慶是純粹的床搭子關係。
但她們不覺得這事很好笑嗎?
花錢買新娘衝喜的是田薇,不讓新娘和宋慶上床的也是田薇。
不過這正合闕搖的意,她才不想碰宋慶,誰知道這位大少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事。
“既然我不配和少爺睡在一起,那麼不如在房間裡多鋪一張床。”
“不行。”張媽直接拒絕,“你必須和少爺睡在一起。”
但是又不能實質睡在一起。
闕搖對此隻有三個字的評價:神經病。
大門再次鎖上,而窗玻璃是新換的,關的嚴嚴實實,從磨砂玻璃變成了透明玻璃,但是帶窗簾,可以確保外麵不會有人偷看,同時也阻擋了光。
闕搖看著暗下來的房間,忽地心頭一驚,她很擔心,自己一轉頭,看見的又是黑影。
她不喜歡宋慶,同樣不喜歡黑影,兩者帶給她的感受完全不同。
宋慶就像以前班上被寵壞的男同學,雖然討厭,卻並不讓人恐懼,有足夠多應對的方法,但黑影不同,闕搖始終記得陰影中斜支出來的那隻青色手掌。
不露麵,卻操控著一切。
但是,還好,睡在床上的依舊是宋慶,嘟嘟囔囔,不停咒罵,卻又不敢直接衝去和田薇理論,所以隻能無能狂怒。
闕搖鬆了一口氣,在寬大的床邊上找了一個角落閉目養神。
她真的很累,像是被抽空了身體。
闕搖睡得並不好,斷斷續續的睡眠,卻又昏昏沉沉無法徹底醒來,她第一次醒來,宋慶在砸東西,第二次醒來剛好趕上飯點半睜著眼吃了點東西,第三次醒來天色已經黑下來,第四次醒來,床的另一邊有窸窣響動。
闕搖拚命睜開眼,想從失控的混沌狀態掙紮出來,看清周圍發生的事,卻被一隻手捂住眼睛。
“睡吧。”
所以,她又睡過去,一直到被張媽叫醒。
大腦像是被人蒙頭打了一頓一樣脹痛,思維卡頓,身體不受控製。
明明已經睡了很久,卻比睡前更疲憊。
闕搖遲鈍地應付著張媽照常的責罵,迷迷糊糊想著,該去祈福,然後伺候宋慶起床,然後吃飯,然後休息……
又是毫無希望的一天。
但是今天出現了一點不同。
闕搖跪在佛堂前,忽然聽見外麵傳來尖叫聲,尖銳淒厲,直接將她飄散的思緒拉回來。
有人從外麵衝進來,拉住張媽,結結巴巴開口,“有,有人死了。”
張媽準備出去,又不放心,讓來人幫忙看著闕搖,自己則出去處理突發情況。
闕搖好奇轉頭,試圖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可惜佛堂的大門外隻看得見高高鬆柏,倒是瞧見接替張媽看管自己的是個年輕男人,生麵孔,一見著闕搖轉頭就試圖走過來逼迫闕搖繼續念經文。
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闕搖俯下身,裝作乖巧的樣子,思考這突發的意外是否對自己有利。
沉思中,闕搖看見自己的衣領口有乾涸的血跡,因為是深色衣服所以一時沒有注意到,隻是顏色更深,細看之下才察覺不對。
她愣了半晌,生鏽的大腦忽然抖出來一些被遺忘的記憶碎片。
昨晚,她聽見窸窣聲響後試圖起身,卻被一隻手捂住眼睛,她聽見了黑影的聲音,就在耳邊,輕柔卻不容辯駁。
“你應該睡覺。”
“不。”闕搖試圖扒開按在眼睛上的手,卻感覺有濕漉漉的液體滴在臉上。
涼的,有些粘稠,順著臉往下滑,就像蛇一樣。
領口的血跡就是那個時候染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