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課,沐寒找到葉英芝,道:“昨日的事情,談妗讓我幫她謝謝你。”
“不打緊,舉手之勞。”葉英芝不太在意地點點頭:“我昨天聽陳道友說,你在幫林致用教那兩個弟子打理藥園?他讓的?還是那兩個小的讓的?”
沐寒話其實還沒說完,但被葉英芝岔開了,就回道:“不是,是我說要教的。不然總這樣,我丟不開手。”
“還成,不然我還想,他哪裡來的厚臉皮。”葉英芝顯然昨天就很在意這個。
“你不喜歡他?”沐寒想起葉英芝那句林致用,語氣很平淡,聽不出輕慢,但也沒什麼尊重。
“我有未婚夫,喜歡他做什麼?”葉英芝故意曲解了沐寒的意思,惹得沐寒苦笑,才正正經經回答道:“林致用人還不錯,隻是愚直了些,隻是他後來帶的幾個內外門的師弟,裡麵正經有幾個奸猾的,對林致用算是陽奉陰違,對普通的外門修士又霸道得很。”
葉英芝這是怕她叫人狐假虎威地欺壓敲詐了?沐寒搖頭笑道:“對我其實還好。”
不過也確實能感覺到,那兩個裡,有一個不怎麼用心,另一個學是學了,但不樂意上手做事,如果沐寒不是煉氣八層,不是林致用特意請回來的,那她確實可能得不到什麼善待:“而且我教的就是藥園子裡有的那十來種低階靈藥的侍弄方法,真要說價值,放萬法殿賣不了一百貢獻,彆人照顧不好,隻是覺得沒必要為了幾百貢獻就去熟悉十幾種靈藥的生長的特性罷了。
沐寒又想起自己還有話沒傳完,趕緊續上:“還有,談妗那裡,她還說,之前有過幾回,感覺你像是有意幫她,但又不確定,此番才肯定了,讓我一並謝你,她就,她就不自己上門了。”
葉英芝這回頓了一會兒,才有了反應:“她也是聰明。”她輕聲道。
對葉英芝的舉動,沐寒並不是沒有疑問。
但她沒有問。
前兩天的鬨劇最終是無疾而終,但沈玉萱雖被談妗找茬卻算不得無辜,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在此之前,沒幾個人能想到沈玉萱平時看著委屈冤枉,視劉易府如洪水猛獸,背地裡卻理所當然地收了劉易府送的貴重禮物。
沈玉萱後來強作鎮定辯解簪子來源,但事實如何,各人心中自有定論。
葉英芝說完後就偏著頭出神,兩人一時無話。
直到徐長老進來,葉英芝才閉上眼,又說了一句話:“兩個一身麻煩的人,湊到一起,不好。我這回衝動了,以後……她不必認識我,我也不必認識她。”
沐寒聞言,直覺其中有更深的內情,猛地轉臉去看她,葉英芝這時再睜開眼,情緒顯然已經正常多了:“左不過有些物傷其類。同病相憐吧。我們之前並不認識。上課吧。”
徐長老已經坐到台上,沐寒立時收斂了心思聽講,然而心思電轉之前,卻忽然想到,昨天風言風語裡提到的談妗來外門的時間,和葉英芝家裡出事的時間,好像沒差兩年?
許是想多了。
單論家道中落,少年失恃,處境微妙,二人說一句同病相憐,已是足夠了。
說來也巧,二人雖修為相差甚遠,卻正是同齡。
沐寒徹底甩開了雜七雜八的念想。
談妗手頭可能確實很拮據了。
樓梯一直沒有修。
這樣想,前些天那一出戲,談妗放話賠償,哪怕因不明原因有十足的把握,也險得很。
不過這座小樓現在隻住了底下三層,斷了一層半的樓梯算不得麻煩。
沐寒還是直接跳上三層,從牆壁上開出的小門回了房間。
大門則在此時被人扣響:“可是須道友回來了?”
“是,稍等。”沐寒聽出談妗的聲音,應了一聲,快速整理了一下室內東西才去開門,把談妗讓進來:“道友是有事?”
她和談妗做了五年對門,卻並沒有熟悉到沒事串門閒聊的程度。
談妗進了屋,背靠著門,沒有再往裡走的意思,她開口前,習慣性地仰仰下巴:“我記得那邊兒的荒地,”她伸手朝一個方向指了指:“隻有你領了田地在種是不是?種的是金實?”
金實已經收過三回了,收益還不錯,沐寒也沒打算換種其他的作物,所以現在種的還是那一片金燦燦的矮灌木樣的小樹。
沐寒點頭。
“我今早路過,看見三個記名弟子鬼鬼祟祟地在那附近打轉,不像是在盤算好事。”
沐寒聞言,頓覺警惕,但還是問道:“多謝談道友告知,隻是道友因何懷疑他們不懷好意?”
是做了什麼才被談妗形容成鬼鬼祟祟的?
“看著不對路。”談妗挑了挑下巴,很是篤定:“我的感覺不會錯,因為我四五天前,還看見過他們在林長老的那塊外門藥園子外麵。那個園子,我聽人說過是青虎宿的新來須姓還是徐姓的修士在打理,猜是你的。”
“確實是我的。”沐寒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林長老的藥園子到底還是有弟子看守的。比起沐寒自己那隻有一個二階陣法護著的金實田,那藥園子堪稱銅牆鐵壁。
如此看來,那些人確實是衝她來的。
隻是——
“還有,”談妗好像剛剛在猶豫,這會兒下定了決心,又補充道:“那三個人我認得臉,總跟在鄭萬春後麵溜須拍馬,不是左膀右臂,但是也是很得用的狗腿子。”她鄙夷地撇了撇嘴。
鄭萬春,這名字有些熟。
沐寒正想著自己何時聽說過這人,談妗好像察覺了她的困惑,再度解釋:“鄭萬春和葉英芝道友有舊怨,其中內情我並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