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想起來了。
是伯賞提過的。
鄭檢知之前就是搭上了鄭萬春,受鄭萬春的指使來試探她。
沐寒再三謝過談妗,談妗出門前,想到什麼,又提醒道:“鄭萬春在內門有個哥哥,所以在外門一呼百諾。他哥哥資質一般,不比正兒八經的入室弟子,沒有直係師承,但也已經到了煉氣大圓滿了。”
沐寒表示自己會當心,回頭就倒在榻上慢慢思忖這一係列事情。
這三人是鄭萬春手下。
鄭萬春懷疑過她是葉英芝店鋪丹藥的供貨者,但並沒有十足把握確定。
鄭萬春很可能是因為元白鶴語焉不詳一筆帶過的那些事情,在對付葉英芝。與他同樣的人,應該還有很多。
所以葉英芝和同批來的弟子關係普遍疏遠,基本隻和原本就在外門的弟子往來。
因為新來的弟子沒什麼根基,暗處窺伺的人也不知道他們入門前是否就與葉英芝熟識,是否和葉英芝、葉家有彆樣的聯係,和他們走得近,對葉英芝對新弟子都很危險,
她現在和葉英芝,關係算是很近了。
而且鄭檢知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麵掃地,可謂是她一手促成的。
得罪了這個小人,不被報複,沐寒都會感到愧疚的——這說明她把鄭檢知看太低了。
這幾個人先後出現在藥園子和她的靈田附近……恐怕是打著毀田的主意!
沐寒猛地坐起來。
最開始或許是想破壞林長老的藥園子,讓她受到林長老一係的人的責難,但一來藥園有林長老名下的弟子把守,陣法防護也足夠強力,二來藥園子若是出了問題,她又咬定與自己無關,那麼,這個築基長老名下的園子,有足夠的分量驚動執法堂詳查。
執法堂認真起來,不是幾個外門記名弟子能糊弄過去的。
外門記名弟子裡,哪怕是仙門大選運氣不好的新進來的,都罕有煉氣高階。
哪有手段去蒙蔽執法堂。
於是,就有了後來在她靈田周圍打轉的事情。
沐寒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她看了眼外麵,現在是深夜,天已經黑透了。
說不定今晚就會下手。
沐寒決意去看看,若他們真的今晚動手,她不介意抓他們一個現行。
萬萬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沐寒想到就行動,翻身就跳出了小樓。
她如今的修為與劍術水準,在外門穩居第一流水準,塔裡還有不少她自製的三階符篆,這些加起來,足夠她應對絕大部分可能的危險。
伯賞看她躺了一會兒就突然往靈田去,心裡明白她要做什麼,也沒攔著她。
路還是自己走最踏實。
他可以頂著師兄之名做一個實際上的師父、引路人,但在大方向沒出問題的情況下,他不能總是乾涉沐寒的決定。
這也是他醒來卻依舊裝不在的原由。
沐寒想抓現行,一路上行動迅速又隱蔽,然而等到她快接近自己那幾畝田的時候,她猛地停住了。
不是壞事。
但她好像還是來晚了。
一身黑衣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人,像隻在夜晚活動的鬼魅一般突然出現;隻是輕輕地一拂袖,便有好幾個人慘叫著倒地。
她像沐寒的方向轉過身,披散的白發被月亮鍍上一層銀光;沐寒隱約認出來這是個身型清瘦的女修,但看不清她麵容,隻覺得她與明月一般,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發現我了。
沐寒想到。
她忽然又想起,很早以前,剛來藏鋒劍派時,她曾見過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金實田邊上,但當時離得太遠,除了黑衣,她什麼都沒瞧出來。
是這個人嗎?
沐寒不再掩飾自己行跡,飛速跑向靈田,等到了那人近前,才躬身拜道:“弟子拜見長老。”
她沒敢多看,隻在下拜前匆匆往女修麵上掃了一眼。
驚鴻一瞥,隻覺一盆冰水從頭頂傾下,冰寒刺骨令人生畏,卻又滿目驚豔,克製不住地對其容顏心生讚歎。
像是雪山之巔,最接近日月的那一捧冰雪。
沐寒還隱約覺得,這位長老,她看上去有三兩分麵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