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送走了江海平，看著屋子有點發愁。

全是灰啊……

而且按江海平的說法，現在天已經黑了，今天最好不要去莊子外麵買東西了。

沐寒突然笑起來。

剛剛突然想到柳仙和江海平了，忍不住就想樂了。

柳仙和江海平說話的語氣好像有點像？而且神態上也有一些相似。

柳仙大部分時候都在屋子裡，這個江海平是知道的；然後他還在那裡說柳仙壞話，確定不是故意把柳仙引出來讓她見見的？

柳仙隻怕也未必不知道。

這倆人……莫名感覺感情很好呢？

有點像私塾先生家的小閨女和族長的二兒子。

——越想越想笑了。這個想法可不能叫他倆知道。

不過江海平就算是故意的……他那麼形容柳仙，最後還沒挨打也是很幸運了……嗯，也可能是他日常撩閒，熟人如柳仙之流都已經習慣到氣不起來了——

嗯……還可能是氣得太多，已經氣不過來了……

好了，彆人的事都是彆人的事。

現在還是愁自己的事吧。

沐寒盯著地上的灰，麵無表情地轉了轉眼珠，接著，直接轉身出門，掛上鎖——先吃飯！

她可是沒有忘記江海平說的話。

晚飯是唯一一頓要掐點吃的。

吃晚飯的修士果然很少。

沐寒趕在申時正前進了飯堂，發現堂裡就坐了十七八個人。

有人注意到了她這個生麵孔，多看了一眼，但更多的人根本沒那個閒心到處看。

即將開飯，飯堂裡也沒有什麼菜香，不過穀物的香氣倒是熱熱地傳開了，聞起來很是誘人。

沐寒悄悄地、狠狠地吸了兩口熱氣，暖了一下自己冰冷許久的肚腸。

……仔細分辨一下，還是有菜的氣味的。隻不過聞起來太像水煮白菜了——沒有什麼容易分辨的、有特色的香味。

水煮沒關係，放了鹽就好了。

娘沒了以後，她家裡吃的東西就全是水煮的了。明玉商會裡雜役吃的東西除了主食就全是涼涼的醃菜，給她的感覺還不如水煮的——至少人家是熱的……

胡思亂想著，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開始開飯了。

幾個凡人仆役直接端著盆給落座的人添飯添菜，沐寒無語地發現……那個味道聞起來很像水煮白菜的東西，它就是水煮白菜……

唔，味道還行，鹽放的正好，一日兩餐全吃這個的話……她能接受的，真的。

這樣的話和在家的日子差不多了——嗯……又有點想小寶了。

眼睛被熱湯蒸得有點濕，她用力眨了兩下。

用飯後，沐寒找夥房的人提了燈油的事，那夥房管事的直接拎了一壺給她，怕是能有二斤多，看得她都愣了。

不過油再多也不能拿來鋪床啊。

拎著油回到自己的小窩，沐寒又愁了起來。

她站在門邊上，塌著肩背對著裡麵一地的灰走了會兒神。

“所以？笤帚？”她直著眼睛念叨起來：“哪裡找？去隔壁借嗎？”

“——我又蠢了。”沐寒抬起手一道小小的風旋就放了出來。

水球、火球、風旋、凍結之類的小法術，本質都是靈力最基礎的運用，修士想要學習甚至都不需要看秘籍；而這種法術，如果修士隻是想學會而不是想弄個直徑半丈的大火球的話，學習起來也是不挑靈根的。

所以大多修士都是掌握了的。

這其中自然也有沐寒。

明玉商會當初四處采買有靈根的少年、孩童，為的就是培養低級保鏢高級雜役。而這群人裡，日後晉入煉氣中期的，那就是有賣身契的高級保鏢。

這些基礎的、打雜常要用的、學起來沒有成本的小法術，當然都是沐寒他們必會的內容。

沒有人會教他們的，他們必須結合修煉時產生的氣感，自己想辦法練出來——當然，普通的窮修士學這種東西也多半是靠自悟。

一年的時間為限，一年過後，自己悟不出來的就屬於腦子笨的，不知道會被挑出來送到哪裡去。

沐寒把灰塵都用風旋卷著吹了出去，然後直接凝了個水球打到桶裡。

桶裡也有灰，而且還不少。沐寒沒管，直接取出自己改衣服剩下的一點布條，在桶裡沾了點水然後在屋內擦拭起來。

床，桌子，櫃子。

櫃子裡麵分了兩層，咳，全是灰。

啊，現在才發現，這櫃子還有一邊是漏的啊——靠牆那邊有個巴掌大的洞。

沐寒研究了一下，得出了結論——嗯，她不會修。

不過也沒有修的必要嘛。

這櫃子清一清灰，之後放衣料、換洗的衣物和鋪蓋就好了。重要的東西扔神秀塔裡就行；況且，真有人來偷東西的話，這麼個……板子薄得快趕上紙的櫃子也攔不住什麼啊。

好吧，其實也沒那麼薄。

等沐寒把櫃子裡麵也擦乾淨，室內便再看不出灰塵來了。

“塔裡的蒲團兒，樣子上有些奇怪，難保不被人留意到，還是不拿出來的好。”沐寒坐在床沿上，舒活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修士乾掃除的活兒也是會累的。

小坐片刻然後出門找材料編一個好了，靈莊上怎麼可能缺編蒲團的材料。現在開始編，入睡前至少能多個枕頭。

心裡這麼想著，沐寒伸手錘了錘自己的後腰，又錘了錘肩膀；然後她盯著這一窮二白的陋室，忽然就笑了起來。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沐寒就睜眼了。

她一挺身就下了地，臉上木木的沒什麼表情，但眼睛裡卻有一種再明顯不過的亢奮流露出來。

突然很想大喊一聲，但大清早地擾鄰真的太罪過了——沐寒掛好了鎖，然後便往靈莊外走。

早起的顯然不止她一個，窄間附近的空地上有七八個人在切磋身手，還有幾個人在另一邊或是舞劍，或是走來走去間或放個小小的法術又或者突然提起兵刃對著虛空比劃幾下，應該是在獨自磨煉自己所學的東西。

窄間內應該還有不少在自己房間裡默默打坐的吧。

沐寒邊走邊觀察四周，看了一圈後，回頭發現柳仙居然就坐在屋頂上打坐。

柳仙合著眼，雙手結了一個古怪的手印，很是專注的樣子。

晨光熹微，柳仙臉上蒙著一層淺淺的陰影，讓人有些看不太清，顯得愈加神秘而漂亮了。

沐寒又想起了那個開玩笑的媚眼。

柳仙真的……第一眼就很驚豔了，然後還越看越好看。

秀氣又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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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好用品和一點彆的顏色的布料——沐寒總擔心還有人會把她往明玉商會那邊想——沐寒回到靈莊的時候，剛好踩住了飯點的尾巴。

晨食倒不是水煮白菜了——醃菜脆脆的，鹹中帶著隱約的甜，好像是小蘿卜切出來的絲？沐寒看著飯堂裡走來走去的凡人仆役，心裡忽然對大廚生出了點好奇來。

聽昨天江海平的說法，這個大廚應該是個修士，而且……沐寒猜測，這個大廚修為應該還不低。

應該比煉氣四層的江海平高。

煉氣四層以上的人，在一個種田的莊子裡當廚子？

沐寒覺得有些無法想象了。

不過大廚怎麼樣都和她沒關係，做的飯吃不死她就行。她再好奇也就是自己心裡偷偷念叨兩句，行為舉止上麼，肯定是一點也不會表露出來的。

少說話多乾事勤修煉一直是她的生存之道，這九個字和乙陸靈莊的風氣聯係在一起，一點都不違和。

所以保持原樣就好了。

然後偶爾和人說說話練練膽，省得伯賞下次出來看見一個假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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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平說得很對，靈田這個地方，多來幾次就會覺得，田裡靈氣的濃度算不上什麼了。

因為這裡靈氣濃度的“高”，隻是對比出來的高。

沐寒不過是第二次來，便已經隻有“精神略微一振”的感覺了，昨日生出的那種浸泡在靈氣裡的感覺已經找不到了。

——當然，或許還有個原因是，昨天她來這裡是晚上，而現在是早上。靈莊上修士們，應該是每天把地裡活乾完再去修煉，所以昨晚她來的時候，田裡儘是靈雨術等法術施展後聚起來的靈氣；而現在，修士們今天釋放的法術還不夠覆蓋整片田地。

一路走到自己的那一畝小青田，她隔壁的田的主人是個壯漢，看著三十多歲的樣子。看他施展的法術，應該是主修土係的。

壯漢修士沒理她，她也就當沒看見他，默默走到自己田邊上。

沐寒默默凝神，再度聚起靈雨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