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柳仙就成了乙陸靈莊的過客。

她出門後，心裡便覺得今早似乎比平日有所不同；她環視四周，最終發現，今天的屋頂上，沒有柳仙麵向東方合目打坐的身影

飯堂裡吵吵嚷嚷地，比起平日，格外吵鬨。

沐寒此時已經察覺到，今天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平日裡，這會兒雖然沒到正式開飯的點，但來這的修士已經能吃上了，今天卻是一群一群的修士聚著坐著說話，桌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空氣裡也沒有粥湯揭鍋後散出來的香氣。

“小寒？”廚房那邊走出來個人，竟是潘姐；潘姐正把紮起來的袖子放下了，看上去竟是個剛做過飯的樣子，“你突破啦？昨天想去找你，發現你在突破，嚇我一跳，生怕吵了你。”

“潘姐，你這是？”沐寒看著潘姐這樣，有些詫異。

“大廚今天病倒了，早些時候沒人發現，這裡的仆役都是凡人，力氣不夠，準備六七百人的早飯太慢了，我剛巧來得早，就搭了把手把粥熬好了。”

潘姐在沐寒身邊坐下，看了看旁邊。沐寒有點“獨”的性子短時間內是改不了了，每次吃飯選的座都是周圍沒什麼人的，她看旁邊沒人，壓低嗓子道：“你說我今天為什麼起得這般早？柳道友的事，你知道不？”

“什麼事？”沐寒突然就有了不太好的預感：“我今早沒看見仙仙姐練功，仙仙姐她怎麼了？”

“她什麼事也沒有，就是——就是把少東家打了一頓，然後走了。”

“什麼？”沐寒驚得拔高了聲調，但立馬又把聲音壓了下來：“少東家？誰啊？今天在咱們莊上？”

“你不知道？”潘姐有點驚訝，隨後倒也了然：“不知道也正常，少東家幾乎沒出現過，也沒讓莊裡的人給他乾過什麼事，要不是有個杜大王二江三的排行，少東家就像隱形人一般。估計這三四年來的人，大多不知道他是少東家。”

合著……江海平嘴裡那個杜大是少東家，也難怪能排乙陸靈莊管事王管事前麵。她之前還以為杜大可能是杜家旁係的人呢，就像凡人界的大家族一樣，旁係的、落魄些的並且還有些能力的人，會給自己家的族產當管事的，但沒想到，杜大竟是個有少東家身份的人物。

“潘姐——仙仙姐打少東家，這是做什麼？”沐寒詫異了一下後，又想到兩個人之間似乎沒什麼聯係的樣子，和潘姐早起更沒聯係。

潘姐更是壓低了聲音：“我昨晚是根本沒睡，你肯定不知道，昨天談婉談道友和江海平江道友在，”潘姐卡了一下，“在靈田那邊摟摟抱抱地讓不少人撞見了。裡麵估計有不少事，至少，姐是個過來人，能看出來江道友平時躲談道友，兩個人是清清白白什麼也沒有的。但是這事情讓人撞見了，咱們這等人，都是凡人界來的，看重女人的名聲，江道友就直接說要娶談道友。”

沐寒剛想說摟摟抱抱怎麼了，凡人界平民家的姑娘也沒見得真講究到什麼份上，但隨後立馬明白了，所謂摟摟抱抱，估計是潘姐照顧她耳朵的說法。

“然後昨晚柳道友就和江道友吵起來了，聲音很低，隻是我住得近，能聽見。我沒故意聽，但也零星聽到幾句，柳道友說，說談道友——是衝著少東家來的，之後，他倆可能吵出火了，聲音有點壓不住，就離開了窄間。”

“後來的事我就都不知道了，但我這心裡有點不得勁，我在靈莊上呆了快六年了，莊上就沒發生過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昨天突然這麼一下子，我心裡也七上八下地總覺得還要出事。”潘姐突然停下來了，沐寒發現早飯備好了，有個凡人仆役正往這邊過來給她們添粥添乾糧。

“今早天一亮我就出門了——昨晚我就覺得，窄間呆得憋得慌。”仆役添了飯走遠後潘姐才又開口：“你嘗嘗這粥，我這頭一回做大鍋飯，感覺做得還不錯。”

“挺好喝的。”火候正好，沐寒誇了一句。

“我這都五六年沒正經做頓飯了。”潘姐又說了一句，臉上喜氣洋洋地，顯然很喜歡沐寒說她做的粥好喝，“柳道友一宿沒回來，飯堂裡肯定也沒飯，我就繞著莊子的屋子一圈圈走，無意中聽見王管事和少東家身邊一個隨從說話，說的‘柳仙走前把二少爺打重傷了’。”說到這她臉上的喜氣又沒了。

“二少爺就是咱們莊上住著的少東家。杜家嫡支的長子，大的那個，我猜要不是庶出，要不是早年殤了。”

潘姐自己倒是拚拚湊湊猜出來了大概怎麼一回事，忍不住就有些惋惜江海平和柳仙；又想著，本以為兩人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不想如今一看，不說柳仙心裡怎麼想的江海平，江海平那邊是肯定沒開竅的。

不然也不會大咧咧地和莊上的人說月末迎娶談婉的話。

複又有些可惜談婉，好好的姑娘，竟是心甘情願做了彆人的棋子，為了不知道什麼人的算計把自己搭進去了。

她是有見識的人，知道無論談婉的算計中沒中到杜川楚身上，最終談婉都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如今嫁給江海平……

陰差陽錯，興許反而是條好出路。江海平為人厚道仗義得很，總不會把她娶回去堵了眾人的嘴後，就不管她彆的事了。

隻是柳道友這遷怒……讓江道友也不好處理啊。

沐寒也大概聽明白了。

沒什麼見識的她想得卻反而比見多識廣的潘姐在彆的方向上還多一層。

柳仙，在她須沐寒眼裡，並不是那麼衝動的人。

她走前打少東家是什麼意思？總不可能是故意得罪少東家讓江海平難做吧？

沐寒趕緊低頭喝了兩口粥暖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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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五天，柳仙的房間裡一直空著。

東西都還在，包括蒲團和她做給柳仙的蒲團罩麵。

但柳仙一直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