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肉身”這個詞,薑入微腦子裡頓時浮現了吃人的大妖怪之類的異象。因為有個“肉”字嘛,聽起來就讓人垂涎欲滴——薑入微晃了晃腦子,儘量讓自己像個正常一點的“肉身”。不過唐春生的目光夠亮的了,有著讓自己無處遁形的銳利,薑入微被壓製了片刻,突然挺起胸膛來。
“喂,把我失去的時間還給我。”
唐春生還在仔細沉吟“如何讓薑入微的肉身變強大一些”這個命題,被她這麼一問,不免一呆。
“……還什麼?”
“時間啊。”薑入微從床上溜下來,站在唐春生麵前,“你上一次是搶了我九年時間吧,這一回是三年,”這麼一算之下她倒吸一口冷氣,“人一輩子才多長啊,你怎麼能這樣。”
唐春生定定地看著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接著再也忍耐不住,轉身撲在床上大笑不止。
“你……”薑入微被她笑得惱羞成怒,湊上去扳回她的雙肩,“你笑什麼,你還好意思笑,你是不是有病啊,整天笑個不停。”
唐春生渾似軟若無骨,任她搖得猶如風中枝葉,好半天揉著眼睛道:“我笑你還像三歲小孩沒有長大——時間隻會往前走,哪能倒流。”
如果把失去的十二年減一減,薑入微覺得自己離三歲也不遠了,可這是哪個罪魁禍首弄的,她居然這麼理直氣壯,薑入微氣極,伸手提住唐春生的衣領子,把她拉到身前:“還不都是你的錯!”
“怎麼是錯,我說過,你一天都沒有少過,隻是過得快了些而已呀。”
“我不管,你把我失去的時間還給我,十二年哪。”薑入微痛心疾首道。
話題又回來了,唐春生含笑道:“還不了的。”她覺著自己胸口涼爽十分,垂目一看,領口被薑入微拉扯得幾乎變形。
薑入微隨著她的目光一瞥,頓時看到大好風光一片,她倏地把手鬆開,滿麵通紅地坐在一側。說起來唐春生長得可真是珠圓玉潤啊,那發育的,也太好了吧。
看著唐春生低頭撫好衣領,薑入微繼續道:“我不管,你不是能控製時間嗎,沒有道理我少活十二年。”她能感覺到也許就如唐春生所說,她並不是真的一步踏過數年,可如何能甘心,這十二年對於她來說,隻留下了些模糊的記憶。
“控製時間?”唐春生突然低聲咕嘟了一句,“……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薑入微聳然看她:“你可睜著眼呢,彆說瞎話。”
“真的,”唐春生突然認真起來,“我可以送你去未來,但回不到過去。”
“為什麼!”薑入微喊,震得唐春生耳膜生痛,“在這種時候穿越回去不是基本技能嗎?”
“怎麼可能,時間隻會往前走,不能回頭。”唐春生見薑入微嘴巴一張,似乎又要失控大叫,連忙繼續說道,“你想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回去,那曆史還不得亂套,搞不好一切都變得擰結而靜滯不前——你覺得是沒有過去更可怕,還是沒有未來更可怕?”
薑入微抿嘴,瞪她。
唐春生把手一攤開:“我也左右不了時間,改變不了未來,隻是讓時間走得快一點,讓未來降臨的早一點。”
雖然直覺唐春生是在狡辯,但薑入微卻一時找不到詞立即反駁回去。過去更重要,還是未來更重要,對於她來說,前者已成模糊的陰影,後者由於出現了唐春生可以預見肯定充滿變數,所以她隻想把當下的日子過好,絕不能再讓唐春生奪走哪怕一分一秒。
當即薑入微果斷地把這個問題暫時放下,她心裡有更大的疑問尚沒有問出口:“那麼,你到底是誰?我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這支笛子,什麼品種的妖怪……”
那笛子一直浮在空中吹樂給她倆的談話伴奏,終於聽到提及自己,不由笛身一震,但聞“妖怪”二字,它立即飄到薑入微眼前,猛烈地左右搖晃著,仿佛十分不滿。
薑入微被它嚇一跳,不由覷了眼唐春生。隻見人家隻是朝她呶呶嘴,做觀旁狀。
薑入微小心地伸出手去,把笛子握在手中,笛子開始似乎有些不情不願,掙紮了幾下,隨後就安靜地躺在她手心中,隻發出低低的嗚聲。薑入微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支笛子,看材質像是竹做的,仔細瞧又有著玉的光澤,它的每個孔洞都渾然天成,看不到一點雕琢的痕跡。
雖然注意力暫時被笛子吸引走了,薑入微還是抽空橫了唐春生一眼,示意她答話。
唐春生猶豫良久,方開口道:“你彆管我是誰,也彆問你是怎麼回事,反正這支笛子不是妖怪。”
薑入微不怒反笑,這答案可真好,和沒說一樣。她把笛子放在一邊,把手伸在身後兩側支撐著身體,仰頭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需要我幫忙的吧。”
唐春生眼眸一亮,連忙點頭。
“是要我畫畫?”
這下連笛子都“蹭”地立了起來。
“可是不弄清楚的話,我不會幫你們的呀。”薑入微終於平靜下心來,閒閒地道。記憶裡她爸媽這兩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還從來沒有她們做兒女的參與的份。她和她弟弟早就練出一點淡定神功了,尤其她弟弟,已經修煉到了沒心沒肺的境界,而她則有望在唐春生這裡有所突破。
唐春生果然站了起來,在床前走來走去,薑入微則靜靜地看著。她雖然覺得自己少活了十二年,可是什麼是心跳,什麼是喜怒,無論是疲倦還是興奮,還是有知覺的,所以自己也就是一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所謂“肉身”。而關於她擁有神筆馬良的神奇功能,由於可以排除不是筆的原因,就隻能在自己身上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