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入微猛然掙脫了唐春生的手,猶如從深海中終於將頭探出水麵,操場重新熱鬨起來。
“它還沒睡醒呢。”唐春生放開葉子,笑道,“這些樹可有些曆史了,據說做這個操場的時候就是考慮到這些老樹,不得不拆了另一邊的觀禮台把操場挪了些位置。”
如果世間萬物皆有靈性——薑入微目瞪口呆的想。她看到圍網外的一草一木,頓覺寒意遍生,竟不知道自己曾經糟蹋了多少條性命!
想想若是揪一片樹葉都能讓樹疼痛,薑入微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唐春生看她臉上變幻莫測,心知連這也能震到她,倒有些好笑:“得啦,世間萬物雖有靈性,但也各有各的結局,”她難得正經道,“就算草木一春,至少於這個世間存在過,下個輪回說不定會有好的機緣,你倒不必為這個耿耿於懷。”
被唐春生這麼一說,薑入微勉強打起了些精神,她看了看時間,離早自習隻有十分鐘了,不由苦笑:“不是說來跑步的嗎,快沒時間了。”
唐春生頓時跳起來,率先向跑道跑去:“哈哈,你答應了啊,以後每天都來跑步,說話可要算數。”
自己說話還沒有不算數過,不過跟唐春生講這個,薑入微直覺是講不通的。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讓自己氣得要命的事,想一想真是令人頭疼。
薑入微在跑開前,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一棵香樟樹,不知是不是有微風吹過,樹上的葉子發著輕微的沙沙聲,枝條也搖擺著。也許是自己受了剛才的影響,薑入微竟然覺得這棵樹被她們剛才那麼一弄,剛剛驚醒,正在伸個懶腰舒展身體呢。
想到一大早被唐春生吵醒的不止自己一個人,薑入微心裡頓時平衡多了。
說起跑步,薑入微覺得自己還算在行,果然唐春生不出半圈就落在了她身後,薑入微跑幾步回頭看一眼,看著看著就停下來等她。
“我說,”薑入微含蓄道,“你不覺得很多人在盯著你看嗎?”
唐春生茫然抬頭,她的臉上汗水津津,順著臉頰流下去。
薑入微稍稍低頭看了一眼。跑步是個非常有動感的運動,所謂的動感,薑入微覺得是這個操場一半以上的男生盯著唐春生偷看的原因。
唐春生的外套還紮在腰上,她上身隻穿著一件緊身的短袖。她的腰還挺細的,所以顯得她的胸——真的發育得太好了。不知道男生是喜歡看胸大的女生快跑衝刺過把癮就死,還是更喜歡看胸大的女生慢悠悠地顛著跑來得有可持續發展。
薑入微朝她腰上的衣服指了指:“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
唐春生鬆了鬆腰上的衣結:“乾什麼,我熱呀。”
既然自己都勸了她還是不穿,那她還是一邊涼快著自己,一邊涼爽著彆人的眼球吧。
薑入微嘿嘿一笑:“話說你真不是妖精?”
唐春生咬牙瞪她,眼眸流轉間,竟然說不出的流光溢彩。
於是薑入微斷定,她不是妖精,是妖孽,比妖精還可惡。
兩個人重新跑起來的時候,薑入微看著圍網外一群被風吹過的樹木都在搖曳起來,她覺得自己想象力真是越來越豐富了,竟然能看出它們也在晨練的意味。她倒退在唐春生前麵,問道:“你既然知道你以前的每個輪回,那你能想象出你的下個輪回會是什麼嗎?”
唐春生一手扶著腰,喘氣道:“找到你了,我就沒有輪回了啊。”
薑入微怔住,腳下一亂,又不知磕到什麼,竟向後倒了下去。
唐春生一聲驚呼,伸手去拉她,卻沒拉得及,自己也跟著跪倒在地上。
真是個大麻煩啊,薑入微看著唐春生圓潤的下巴上往下滴著的汗水想著。自從遇到這個女孩起,自己就一直處在時不時跌一跤的狀態。
“你怎麼樣?”唐春生爬起身來。
薑入微見起碼有五個男生在經過她們身邊時停住了步子,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前。她站起來,看到自己掌心有擦傷的痕跡,有點火辣辣的痛。
“快上課啦,”薑入微看了看紛紛往操場外走去的學生人群,“我們也走吧。”
唐春生瞧見地上把薑入微絆倒的是一顆石子,不由撿起來,做勢要扔。
“彆丟。”薑入微把石子搶過來,“說不定人家也隻是在睡覺,是我驚到了人家呢。”
唐春生鬱悶道:“薑入微,你是不是跌傻啦?”
“是啊,”薑入微笑,“我都成了你的輪回終結者,還不興我傻一傻?”說罷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石子。這竟然是一顆褐色的雨花石。石麵有像流水一樣的紋理,一圈淺似一圈,變成了黃色。
像是戈壁的大漠,那流動的,分明是沙漠風暴後形成的層層沙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