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章 詛咒(1 / 2)

如夢有令 暮成雪 3657 字 10個月前

“我不該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裡,我也原本不該有那份開智的機緣。”白發老太的聲音蒼老而沙啞,像在被打磨的粗糙砂紙,聽在人的耳朵裡並不是那麼舒服。

然而機緣這個詞薑入微太熟悉了,比如自己。

那麼,機緣是注定的嗎?薑入微皺起了眉,但白發老太卻似乎還沉浸在她的回憶中。

那陣璀璨的光芒散去了,那名少女也隨之消失在了洞窟之中,她則在那個洞窟裡醒了又昏昏了又醒,煎熬了不知多久,意識才完全清醒過來。她在吹起的沙礫下撿到一片金箔,覺得金燦燦的,像陽光下的流沙一樣好看,於是就叼著從來時的洞口鑽了出去。

而從始至終,她都沒再敢抬頭看畫壁一眼。

然後等她從洞口鑽出來時,她立時就有些後悔了,應該再找找的,說不定有更多的金燦燦的東西。可是等她再回頭,流沙如海,起伏波瀾,哪裡還有什麼洞口。

她在原地轉了許久,最終不得不放棄。她躲到片流沙的陰影裡休息時,還疑著一切都是夢境。可是金箔是真的,自己腦子突然變得不一樣也是真的。

從此以後她便獨來獨往了不知多少年,終有一天幻化成人身,離開了那片沙漠。

她遇到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嫁與他為妻。也許是開智的與眾不同,妖的身份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不適,生兒育女,一如常人。

隻是,她沒有老去。

如今她知道了,她不是不能老去,隻是老得慢了些,慢到她的夫君臨死前才道明白她的非同尋常。

那是個極好的男人,白發老太想。她已經記不得他的模樣了,卻記得他臨死前的那個眼神。他殷殷地看著她,希望她看佑他家子孫萬福,代代平安。她原本是想跟了他去轉世投胎的,卻因為應了他的話,許了一份諾,留了下來。

再後來,不會老的奶奶成了怪物,被迫遠離子孫,一代又一代,不遠不近的,她就那麼守著。在這樣漫長而寂寞的日子裡,夫君臨死前的眼神與當初洞窟中那個少女的眼神竟然有些重疊了。

到底是愛還是恨,才會說出那樣的話,讓人千年以來獨自的活著,像戴著鐐銬,無法掙脫,無法轉世,無法重逢。

到底是自己貪心,想要成全這份感情,卻是報應,她至今終於老了,卻還不能死。

“你們來,做什麼?”白發老太的聲音更加的乾枯了。

“我記得你說過的兩個字,”薑入微緊緊地盯著她,“你說我和她之間,”薑入微指了指唐春生,“是孽緣。”

唐春生睜大了雙眸。

“哦,”白發老太低了低眼,“難道不是嗎?”

“怎麼就是了?”薑入微追問道。

如果她現在沒有和唐春生如此親近,她恐怕還不會把白發老太的這兩個字放心上。但如今卻是讓她怎麼都繞不開,想了又想,還是來了這一趟。

“你還記得你當初最後說過的那句話嗎?”白發老太輕聲問道。

薑入微眼皮微跳。她記得,她還記得那句話後自己心有不甘,滿心疼痛。

“是那句發願嗎?”唐春生忙追問道。

“發願?”白發老太笑了,臉上的皺紋都有些猙獰起來,“那不是發願。”

“那是什麼?”薑入微不由握住唐春生的手。

“是詛咒。”白發老太平靜回道。

薑入微身形一晃,倒吸一口氣:“詛……咒?”

“因為是她讓你開智,讓你畫畫,可最後卻讓你離開她。”白發老太好心地解釋道。

薑入微的思緒頓被拉遠,神情恍惚。

她能夠想起來的,越來越多了。

她開智後許久,才能幻化成人形,卻也極不穩定,經常隻能持續很短的時間,然後突然之間變回去。

每次她睜開雙眼,或是唐春生已站在她身前,或是才從那壁畫上脫出身來。

每一次看到後麵那種情形,她總要呆滯很久。

她不明白,畫壁上那張冷漠的麵孔,如何在立於她身前時,笑靨生動。

仿佛不是同一個人,卻擁有同一張麵孔同一個身段。

後來,她可以保持很長的人形了,唐春生與她說笑過一陣,便會飛升入壁,有一回她也問過,為什麼要回壁上。

“那樣什麼都不用想,還可以完神足精,下次再與你玩耍,豈不正好。”

可是唐春生入了壁畫,她卻還沒有掌握如何轉變本體的方法,便隻能枯坐著了。

枯坐良久,無事可乾,她便一直仰著頭,怔怔地看著畫壁上的飛天。

她想象著那尊冷漠的仙子會突然之間朝她眨一眨眼,或者笑一笑,隻要這麼想著,偶然便會胸中一陣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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