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的?”薑入微轉過身看著她。
婀雀也轉過些身來:“聽你的。”
薑入微呼吸一窒,被那雙淡漠的眼睛看著,卻說著依戀一般的話,像冰與火般,在薑入微的心頭凍一回,燙一回。
“聽我的,”薑入微翹起嘴角,又放下,突然問,“那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
婀雀眸色未變:“你不需要知道的事,何需讓你知道。”
薑入微一時便想到她不能離開的原因,不由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剛才有點過於緊張了。可能是最近幾天的事給她打擊太大,致使她的身體也發出了警告。不過剛才跑了一陣,這會兒耳鳴卻是消了下去。
薑入微看了看自己沒洗的碗:“你不去吃飯?”
“無所謂。”婀雀垂下眼。
唐春生的那張臉,常是很生動的。對於吃飯這種人的基本生存需要,也總是透著毫不掩飾的喜愛,但凡吃到口好東西,總是喜上眉梢,讓人看著就有食欲。然而眼前這個人,卻會讓一切變得索然無味。薑入微伸出手去,掐住了婀雀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緊緊地盯著她道:“你可以餐風宿露,唐春生不可以。”
即使臉被捏得有些變形,婀雀依然神色未變,她隻是低聲道:“放肆。”
“放肆?”薑入微上下打量她,笑了,“我又不是沒放肆過,我怕什麼。”她看婀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透著點綺色,不由猛地鬆開了手。她盯著被自己捏白的那點皮膚一點點回色,哼哼道,“不許讓唐春生餓飯。”
婀雀蹙起了眉,似乎有些不適應,然後才道:“那個人,還說他不會放棄。”
“哦。”薑入微漫不經心道,“你覺得他怎麼樣?”
婀雀出乎她預料地點了點頭:“頗有幾分仙骨。”
薑入微不由挺直了背,瞪著她:“你看上他了?”
婀雀淡道:“他是凡人。”
“嗬嗬,”薑入微冷笑,“聽說神仙都是無情種,果不其然。”
“你知便好。”婀雀又道。
“我喜歡的又不是你,何必警醒我。”薑入微繼續冷笑,轉身出門去洗碗。
雖然有料到林莫遲會來找她,卻也沒想到去洗碗的半道上就會被堵住。
“我們談談。”林莫遲的眼睛微紅,硬是把她拽到一邊。
“不要拉拉扯扯。”薑入微揮開他的手,不耐煩地道。
林莫遲看著她,好一會兒卻沒有說話。
薑入微轉身就走,又被攔住,她聽見他說:“出什麼事了?”
薑入微看著他,心裡一沉。
“你怎麼了?”林莫遲問,又道,“她怎麼了?”他見薑入微還是沒說話,又追了一句,“你們怎麼了?”
薑入微立即尖銳地反問:“你希望我們怎麼了?”
“你們不對勁。”林莫遲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一絲犀利的光:“你變得像刺蝟一樣,她更是完全不像她。”
薑入微皺了皺眉。她認為婀雀一個上午寸步沒離座位隻是在習慣和適應唐春生的環境,也為了不被人看出其中的差彆。因為理解到這一點,她整個上午也陪著婀雀就那麼坐著。這個教室裡的人大多埋頭在課桌的方寸之間,如果不是刻意,根本察覺不到身邊有什麼變化。
但林莫遲不一樣。薑入微應該想到的,林莫遲喜歡唐春生,即使她們說開了,她也有很多次抓到林莫遲偷偷回望的眼神。隻是之前出於某種私心一直不想告訴唐春生,而唐春生也有些神經大條,即使偶爾接到那邊的目光,也隻是回一個大方善意的笑,根本不能從中看出多少渴望。
隻有薑入微才知道林莫遲眼裡的渴望是什麼。
“你們元旦這兩天去哪裡了?”林莫遲又追問了。
“關你什麼事?”薑入微頂了回去,“她不喜歡你的,你死心吧。”
“你們難道真的……”林莫遲的表情搖搖欲墜,聲音裡充滿不可置信。
“也不關你什麼事。”薑入微繼續回頂,“高考沒剩多少日子了,如果你不想兩手空空,還是把注意力多放在學習上吧。”
林莫遲見她說完就走,忍不住踏前了一步:“你們這是不對的,違背人倫,不怕遭報應嗎?”
薑入微身體搖晃了一下,覺得他這文縐縐的可能還真有兩分鐵口直斷的“仙骨”。她回過頭扯了扯嘴角,輕聲罵道:“你這張烏鴉嘴。”
如果知道婀雀走出壁畫的代價,是讓唐春生化為流沙,她一定不會喜歡上她的。
那樣,也許就沒有這麼痛了。
薑入微一邊走,一邊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耳廓。
耳中鳴聲又大起了,仿佛裡麵真的躲了一隻蟬精,總令她在想起什麼的時候乾擾她、刺痛她的神經,然而——
薑入微停下了步子,眼中一片茫然,她是在哪裡,丟了唐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