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被薑入微那麼刺激了一下,林莫遲在這天中午的課後,果斷地又來到了教室的這個角落裡。
薑入微沒有離位,隻是斜起眼睛來看著他。林莫遲也沒有理她,而是直接把目光投到了裡麵那個那個人身上。
“唐春生,你有空嗎?”
薑入微心中被紮了一下,緊緊地捏起了塞在口袋裡的雙拳。
那三個字有多熟悉,她聽到了就有多痛苦。
婀雀整個上午都在翻書,不緊不慢的,一本一本的,臨到中午,終於一頁不拉的把抽屜內外堆積的紙張全部看了一遍。
薑入微也就這麼用餘光觀察了她一個上午。她好像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裡,也不跟著課上老師的節奏,隻自顧自的翻著。想到唐春生是一個多麼開朗的人,現在卻被押在這樣一個無趣死板的身體與靈魂中,薑入微就有些恨。她甚至希望上課的老師看過來,最好對婀雀提問,然後她就可以看戲了。
婀雀輕輕合起手上的試卷,慢慢撫摸著上麵的鉛字,然後抬起頭來道:“沒有空。”
薑入微從旁聽得一愣,差點笑起來。她一向有些惱唐春生的活潑,尤其在對待林莫遲的問題上,唐春生都是過於坦蕩,使得他們之間即使說開了也沒有產生很大的距離——關於這一點,薑入微也是在後來才發覺的。那些曾經有過的不順眼和不滿,甚至是多管閒事,其實不過都是自己心酸之下在作祟罷了。
林莫遲大概也沒想到她會回這樣的三個字,不由呆在那裡。
“聽到沒有,”薑入微從抽屜裡拿出飯盒,懶懶地站起身來,“我們要去吃飯了。”
林莫遲看過來:“你先去吃吧,我隻跟她說幾句話。”
薑入微揚眉,又見婀雀仍然坐著沒隨她起身,突然就覺得自己很無趣:“隨便你們吧。”說完她就轉身朝後門走去。
在離開教室前,她回望了一眼,林莫遲已經坐在她的位子上了,婀雀仍然是那個坐姿。教室裡有些吵,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說什麼又有什麼關係,那是婀雀,不是唐春生。
薑入微跟幾個同學一起去食堂吃飯,她特彆選了張靠近大門的位置,然後一直在食不知味的吃著,眼睛不時的掃向大門,卻始終不見那兩個人進來。
也許林莫遲會帶婀雀去其他地方吃,薑入微想著,強迫自己把視線收回來,這時耳邊同學的討論聲不由就入了耳朵。
“聽說學校要組織捐款了,你準備捐多少?”
“能捐多少捐多少羅,太令人遺憾了……”
“就是,前不久還在咱們這搞過展覽呢,你去看了沒?”
“沒時間啊,聽說去的人特彆多?”
“是啊,可惜我也沒看到。”
“太可惜了……”
“就是……”
薑入微聽著聽著,筷子越下越慢,最後她放下筷子朝那兩個同學看去:“出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有個同學扭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轉而又道,“哦,你回鄉下了,可能是不知道。”
“到底怎麼了?要往哪兒捐款?”薑入微連忙追問。
“……地震了呀,好家夥,……全沒了,這是多大的損失啊……”
耳中突然響起一陣陣的蟬鳴,薑入微茫然地看著同學的嘴巴一張一合,那些話隻是斷斷續續地傳進她耳朵裡,好像隔山繞霧,怎麼都聽不連貫。她歪了頭,攏起手掌朝自己的耳朵壓了幾下。
“你怎麼了?”同學見她舉止奇怪,問道。
“耳朵裡不太舒服,你剛說的我都沒太聽清。”薑入微笑了笑,“你再說一遍。”
“就是那個……嘛,電視台都播了啊,你真不知道啊。” 同學嘖嘖有聲,“你跟唐春生這幾天上哪兒去了,你們這完全是脫離了社會嘛。”
薑入微臉色有點發白,耳鳴竟然加重了,她還是沒能聽清楚同學到底說的是哪兒出了什麼事。
“我吃完了,你們慢吃。”薑入微抓了飯盒就往外跑,她碗都沒洗,一口氣跑到了教室。
教室裡已經隻剩下婀雀一個人了,她好像一尊坐著的雕塑,整個上午都沒有動一下似的。
“林莫遲呢?”薑入微喘著氣問她。
“走了。”婀雀好像在演算著什麼,把稿紙往薑入微眼前一推,“對了麼?”
薑入微眩暈地看著稿紙上整整齊齊的演算步驟,婀雀顯然不適應阿拉伯數字,剛開始寫的每一個數字都透著稚嫩的味道,但到最後幾步,卻已經熟練了許多,甚至那個“3”字的書寫習慣也幾乎與唐春生一般無二了,寫得像個彈簧一樣。
並且,她竟然……算對了。
也是,這樣的題目,唐春生是不會算錯的。
薑入微眼圈微熱,她緩緩坐下,慢慢地平息著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後才壓著嗓子問道:“他跟你說什麼了?”
婀雀似乎是想了一下才道:“問我想去哪……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