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到了這種程度...
都被逼到了角落的程度,伊萊斯也很好奇安斯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如果單是從表麵看...
似乎,安斯已經如他所願般心虛了。
伊萊斯纖細且濃密的睫毛輕輕晃動,他那翻天倒海般的不愉似乎隨著今天找到了青年的秘密基地而消散了不少。
他很隨意地將長臂一伸,便將青年擠在了狹小空間的角落裡。
安特利斯看到伊萊斯做出這個動作的瞬間,也有幾分愕然。
不是說好了魔法世界不動手隻動魔法的嗎?
這,這是想乾什麼?
不是說好了三皇子您和誰都疏離且溫和的嗎?
好吧,畢竟是他有錯在先…安特利斯咽了咽口水,心中苦澀。
兩人還是朋友,自己卻一直騙人。
帶著無限崩潰之意的他隻能用餘光悄悄瞥了一眼對方的臉。
被稱為“帝國之光”的三皇子,並沒有做任何容貌上的掩飾。
潔白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精致的雙眸連弧度都是勾人心魄的紫紅色的雙眸就像是能夠吸取他人精魂,此刻裡麵流淌的再也不是空泛且縹緲的霧氣,反倒是濃稠的令人一望便沉醉的迷藥。
因為微微俯身的緣故,伊萊斯的領口敞開了半分,白的發亮的鎖骨次得人晃眼,滾動的喉結和略微發紅修長的脖頸似將身體的主人襯托的更為迷人。
這一看看得安特利斯更想爆粗口。
還不如不看。
看了更完蛋。
安特利斯感覺自己快要魂飛魄散了。
伊萊斯麵對著已經完全呆滯的安特利斯輕聲道:“老板你還好嗎?看起來您似乎不太舒服…”
“或許您剛剛沒聽清楚,我想要所有的與安斯和安特利斯有關的消息。”
過度緊張的安特利斯的感覺自己的身上似有電流劃過,早已經大腦一片空白的他緊張到了極致甚至有了幾分腿軟。
再怎麼遲鈍...
他也反應過來了來自己完全暴露的事實。
令他感到羞恥的是,他方才居然還試圖拿著自己偽劣的演技來欺騙對方。
兩人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此刻安特利斯甚至都能看清伊萊斯麵容上連毛孔都是細膩的。
安特利斯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被對方的給盯穿了,辣辣的疼。
他在心底無聲地歎了口氣,魚死網破。
這一刻他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嚴肅且平靜之意,就好像在宣誓自己的死期:“你知道了。”
“你早知道了...進來時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今天離開宴會時,安特利斯心裡幾乎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隻是無論怎麼想,他都沒有想過這個原本能夠一直保留的馬甲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對方揭穿了。
其他的馬甲被伊萊斯知道的後果...
再怎麼都比這一個好解釋吧?
現在他簡直都被對方那有些涼意的眸光弄得有些發怵了。
他今天是倒了什麼大黴嗎?...
苦笑從未在心頭停止過,這都什麼事?
在弗拉瑟帝國三皇子麵前不小心直接暴露了才開始營業不久的“情報交易老板”的馬甲。
安特利斯完全忽視了伊萊斯那能把他灼燒透的目光,以及兩人之間過於貼近的距離,輕笑了一聲後,摘下了那個本來用處就不大的帽兜。
自此,他整張臉暴露在空氣之外。
當麵容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的那一瞬間,心虛和無力感一瞬間包圍了他,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確實有些莽撞。
沒骨氣的想法就這樣冒了個頭,便被他連根拔起...那又怎樣?
不帶慫的。
安特利斯避開了對方能令他感覺到無地自容的視線,微微側目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一直想要問的問題。
伊萊斯回複時尾音被拖得很長,就好像帶上了幾分笑意一般,但似乎又夾雜著一縷能夠讓人一瞬間清醒的涼意:“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好一個顧左右而言他。
伊萊斯的嗓音很特殊,特殊到讓人總覺得好像不是真人一般,因為天生就帶著數不儘的繾綣與溫柔,即使他毫無感情,也能帶著幾分溫度一般。
完全不按照他問的回答,隻是回複自己好奇的內容是吧?
安特利斯的視線再次飛快地從伊萊斯的麵上掠過。
他確實被對方這樣的語氣完全弄的心頭有些無措起來了,但是這句話似乎又愈發順勢點燃了他心中部分隱秘的渴望。
他也很好奇,伊萊斯這樣的溫柔到底是隻對他一個人的...
還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
他是不是可以多幻想,再多擁有一點點呢?
並不敢抬眼直接看對方的他隻能垂著眸子道:“我怎麼敢指責你…是我的錯。”
自知是自己理虧的他當然選擇道歉了,說完這句話後片刻兩人之間該死的寂靜則讓他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對方的表情,
伊萊斯那雙紫紅色的眸子就好像含著些許寒冰,但此刻裡麵卻含著令安特利斯膽戰心驚的笑意。
不是...安特利斯被他注視地情不自禁地吞口水,腦子裡則是飛快地閃過了億堆的情緒。
不會...
伊萊斯把他真的想成了了專業的間諜吧?
他的腦子裡本就是一團亂麻,現在則是唯有這一點變得格外清晰。
“…為什麼要騙我?”伊萊斯垂眸注視著眼底臉上都寫滿了心虛的青年,心底是一團亂麻,但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說出了最想要問的內容。
他大概能想象到在這個巨大而龐亂複雜的冰冷世界上,因為黑發黑眸而遭人偏見,但表麵上卻十分堅韌的安斯自己背負了多少情緒。
雖然...
他確確實實是大陸的強者,是帝國第一魔法師,作為九階魔法師,披著馬甲才來這裡。
所以似乎真的是他陰差陽錯地恰好滿足了安斯對於數學的熱愛....
但是即使沒有他的乾預,安斯如果能夠控分成功,事情似乎還是會和安斯想要的重合。
似乎安斯確實隻是想要為帝國做貢獻,並沒有想出任何風頭,隻是想用自己的行為和言行來表示自己的態度。
讓自己成為一個象征,一個代表...
來證明,契禮人很可以。
如果不是一開始,他動了想要讓安斯成為貴族私教的念頭,可能安斯真的可以控分成功。
如果真的這樣,兩人的關係可能連現在都不如。
伊萊斯感覺自己似乎把一切都聯係在了一起,情緒填充包裹著他的心房,一些莫名其妙的躁鬱就這樣蔓延開來。
對方對他不信任,這也很正常,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察覺到的——安斯總是儘力避開和自己以前經曆有關的話題。
一開始他還覺得還有更進一步的餘地,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
他發現似乎是安斯刻意在回避這些問題。
這樣無疑勾起了他的更多好奇。
當然他也學會了一點:要想讓對方一直好奇,隻需要也選擇和對方周旋。
然而越是選擇這樣做,伊萊斯逐漸發現,對方對他的好奇心看起來似乎一直都是不增不減,反而是自己對對方越來越好奇。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迅速獲得對方信任是不可能的,但兩人在很被動的情況下好不容易成為了朋友。
明明已經頂著這樣的身份了。
是朋友的情況下…還不能多一分信任嗎?
哪怕,就一點點。
伊萊斯感覺自己的氣惱和無措仿若憑空生長出來的沼澤,逐漸吞噬蠶食著自己心頭的平靜和理智。
這樣的對待,讓他恍惚中覺得在對方眼裡,自己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彆。
伊萊斯瑰麗的眸中似乎含著濃重且急促的雨點。
他從唇縫中寄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又將所有情緒都壓抑其下粉飾太平:“難道,你覺得我真的對你滿是懷疑?”
“又或者認為我懷疑後會對你做什麼?”
安特利斯根本不敢注視著對方,聽到這句話,頭皮已經開始發麻了。
他很想反問對方卻沒那個膽。
不是懷疑是什麼?
一開始不是天天懷疑嗎?
懷疑的他都要懷疑人生了,然而即使被對方懷疑著,他卻還是一直在瘋狂的往對方的坑裡跳。
他承認,他這一刻確實有點瘋了。
晚上本身就借著酒,他才來這裡一陣放肆,然而真的都已經在對方麵前展露自己是安特利斯了,卻還被對方壓在了牆角裡…
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勢群體。
安特利斯:弱個錘子。
這樣想著的他後知後覺地在心裡低聲罵一句:草...他怎麼不是弱勢群體?
從第一次見到這位“帝國之光”就被迷的神魂顛倒,找不到東西南北。
他感覺自己有點“失去愛”了,他感覺自己的心和在大潤*殺魚十年的大媽的心一樣的冰冷。
真是沒臉見人。
儘管做了一萬種心裡建設,他發現自己還是有點無力的。
“帝國之光”這般“氣勢洶洶”地“追殺”了過來...
安特利斯在找不到其他原因的情況下,自然而言地就將伊萊斯的行為與不可操控的“九階魔法師”聯係在了一起。
當然...還有這個馬甲。
他也沒想到這種被揭穿的事情會全部堆在一起啊?
要是不堆在一起,事情還好解決一些,然而現在...
現在這個點再不表白他都不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見到對方...草。
一直以來,這種隱瞞都成為了他和對方隔閡..哦,當然還有身份上的懸殊。
今天之所以他能夠做出不顧一切開口的打算,自然與他半年的經濟基礎脫不開乾係。
現在的安特利斯很有底氣辭去這份工作。
當然,他也很有底氣的能夠站在這位生來就站在金子塔尖的含著金湯勺出生的皇子說“我養的起你”。
隻是...
對方願意不願意讓他養,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安特利斯感覺自己的手心愈發冰冷,但心也變得無比堅決和肯定。
怎麼辦呢...
他也很沒有辦法。
這個點並不是他想象之中的完美的表白的時間點,而這個昏暗且布滿了地下陰暗氣息的情報事務所的大廳,更不是什麼好的表白場所。
一想到表白結果的不確定性和可能走向淒慘未來的自己,安特利斯的腦子幾乎是光速運轉。
以至於所有的事情飛快地被他連成了一條線。
總之,無論怎樣,被對方誤解成“專業間諜”的這種嫌疑是怎樣都要撇開的吧?
他的心裡一瞬間閃過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好吧,這樣說可能還能稍微挽回一點對方的好感?
也隻是可能...至少這樣做能打消掉對方對於自己是“間諜”的那不到百分之3%的猜測吧?
什麼猜測不猜測的...
安特利斯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還沒有發出聲音,他就像是岸上擱淺的魚,在離開了水後失去了所有的行動能力,當然也包括了思維和邏輯能力。
努力發出聲音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喉嚨甚至有些許嘶啞:“是,我確實騙了你。”
“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安特利斯決定先挑明自己的態度,“我絕對不是來自他國的間諜...開這個事務所也絕對沒有和其他的國家有聯係...”
伊萊斯聽到他這句話,眸光閃爍。
他的喉嚨腔中發出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紫紅色的眸子緊盯著安特利斯下意識呢喃道:“...你覺得我會在意嗎?”
安特利斯正是心頭緊張,心神則是完全被自己內心的想法所占據,以至於他並沒有聽清伊萊斯的話。
“什麼?...”
下意識反問了伊萊斯後,安特利斯並沒有糾結於對方說了什麼,隻是自顧自地露出笑容,立馬選擇接著繼續說著他臨時打好的草稿:“一直以來隱瞞身份,也不是因為我的動機不純...有什麼間諜一般的計謀。”
對伊萊斯而言,重要的一直都是眼前的青年。
九階魔法師也好,亦或者擁有其餘身份的安斯...都無所謂。
倒是他看著安斯這般躲避且緊張的神色,決定先聽安斯把話說完。
伊萊斯的心頭則是好氣又好笑,但麵容上卻是不顯,一臉淡然等待著安斯的每一句後文。
他本也準備在今天這樣戳穿對方身份後以寬容的姿態原諒對方後再表白。
誰知道安斯心裡想著什麼?
是不是準備在這樣的宴會公開身份之後就選擇辭職了呢?
方才在宴會之中看到安斯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他就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這種感覺,名為失控。
而對於安特利斯,這幾秒則是太過於煎熬了。
這幾秒...可以說花光了他畢生的力氣。
這幾個在心裡反複醞釀並且無數次想要在對方麵前訴說的詞彙,真是每一個字都比上一個字難說出口。
他下意識地低垂著頭,根本不敢看對方的反應,這樣才好讓他自己變得大膽一些。
“因為我喜歡你...”
這句話被他說的很輕,但說出後他就好像被按下了什麼開關一般,再次重複這幾個字眼就變得有力多了。
“我喜歡你喜歡很久了,久到我都忘記了時間…外界對於我的傳言十分不好,這樣的我在你麵前出現並不會有好印...所以我就披上了馬甲...”
脫口而出後,他就已經有了自暴自棄的念頭。
md,管他呢,就當他這一秒已經死了吧。
伊萊斯自從被他推開後便靜靜地站在那裡,安特利斯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十分輕盈的落在自己的額間。
這樣寂靜的環境下,安特利斯不禁痛恨自己沒有將樓上的出租位租給帝國娛樂業的商人。
牆壁上類似於鋼筋混泥土的氣味甚至還沒有完全飄散,他一邊靠著冰冷的牆麵感受自己的心跳,一邊聞著仍有些許但似乎並不是甲醛的粉刷氣味,呼吸幾乎以及失去了規律。
三皇子伊萊斯可是著名的高嶺之花...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拒絕,是肯定會被拒絕,的,吧...
不管拒絕不拒絕,反正他已經攤牌了,安特利斯心下一橫:表白多說幾句他還能死了?
“對不起...我確實是安特利斯,也是安斯,但無論那種身份的我...都很喜歡你,並且想給你留下一個好印象...”
“藏著身份就是這個原因...反正絕對沒有你想象之中的那樣...我是絕對沒有其他的亂七八糟的心思的...”
好了,說完這些他可以圓滿的與世長辭了。
安特利斯無數次想抬頭看對方的表情,奈何他的頭就好像被無形的氣壓壓著一般,這麼也抬不起來。
他感覺自己說完這些話,就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尤其是不敢回想自己都說了什麼...
救命,他的用詞,不要太羞恥了。
呼了幾口氣,有點想扶額,但又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