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抵上算得上是一種比較守信的生物,做生意的尤其如此,所以蕭莫豫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便大袖飄飄的來了。
這會兒華采幽剛端起飯碗,看到他腦袋一暈立馬產生了飽足感。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我倒是想當你不存在,奈何秀色可餐的力量不容無視啊!”
蕭莫豫聞言麵色一沉:“油菜花,不許再這樣油嘴滑舌!”
歎口氣放下碗,華采幽笑意盈盈和顏悅色輕聲細語:“關你屁事!”
“粗俗!”
“聽不下去就滾!”
二人不消三言兩語便迅速進入了鬥毆的狀態,烏眼雞似的你瞪過來我瞪過去,如此瞪了一會兒,蕭莫豫吸了口氣磨了磨牙:“等要辦的事了結,我自然會走。”
按照多年形成的默契,一方先說話就表示有和解之意,另一方便不能再繼續不依不饒糾纏下去,於是華采幽隻能硬邦邦地順勢問道:“那麼敢問蕭公子,來尋本老鴇所為何事?”
這兩個稱呼讓蕭莫豫的眉心一蹙,用折扇輕擊了幾下左手掌心,垂下眼簾看了看她,旋即衫擺一撩坐下:“沒什麼大事,隻不過遍尋全城也找不到一處合胃口的館子,所以想來這兒碰碰運氣。”
“……你所謂的待辦之事,就是來蹭飯?”
作為自幼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蕭家大公子,蕭莫豫對日常生活的講究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華采幽向來認為,如果誰和他有仇想要報複的話,其實是件頂頂容易的事兒。
比如,堵了蕭府專用的那個泉眼,就能讓這條非該處之水不喝的小墨魚渴成一條乾癟的死魚;或者一把火燒了那個專為蕭府提供衣料蠶絲的作坊,就能讓非該種材質的衣服不穿的小墨魚裸*奔成一條害羞的死魚……總而言之,很容易把他弄成一條死魚就對了……
真不知道這兩年他是怎麼走南闖北做生意的,難不成還隨身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負責為他運送獨家專用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伺候慣了的丫鬟大廚老媽子?
華采幽突然想起,即便她還在蕭家的那段時間,好像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接掌家族後到外地巡視商號的小墨魚,生活起居方麵是如何安排的。似乎,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的確有些不大稱職……
隻是心裡雖這麼想,一開口卻沒好聲氣:“此事恐怕難辦,我這兒隻有尋常百姓吃的粗茶淡飯,滿足不了你的那張刁嘴,你還是去彆處碰碰運氣吧!”
蕭莫豫卻不理她話語裡的夾槍帶棒,歪頭看了看擺在桌子上的那碗清粥:“放了百合是不是?那就這個吧,給我也來一份。”
北方民風粗獷,曆來沒有南方人活得那樣精致,從飲食方麵便可見一斑。華采幽雖然在漠北長大,但到底在代表了江南奢華考究生活的蕭家待了那麼多年,不可避免受了些影響。所以偶爾也會不知不覺的矯情兩把,像是夏天的早上總要喝一碗溫溫的加了百合的小米粥,既爽口又養胃,一碗下去爽歪歪……
其實說起來,這個習慣還是拜蕭莫豫所賜。
想當年華采幽初到蕭府時,因為受不了南方夏季的炎熱,一看到飯菜,尤其是熱湯熱粥就倒胃口,什麼都吃不下。
蕭莫豫見狀便給她出了個主意,將湯湯水水什麼的放到儲存美酒的冰窖裡冰一會兒再吃。試了幾回,效果大好。華采幽於是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把一大鍋粥放到冰窖裡,然後過一個時辰再拿來,吃得那叫一個透心涼心飛揚。
隻可惜悲催的是,沒過多久便生了一場大病。究其緣由,正是因為那一鍋鍋拔涼拔涼的東西,聚了寒氣傷了脾胃。蕭沛為了這件事發了好大一頓脾氣,險些就對那個亂出主意的家夥動了家法。
而蕭莫豫雖然與華采幽並不對盤,不過看到原本跟隻小野豹子似的人一下子變成了可憐兮兮的小病貓,心裡總難免也有些過意不去,便讓人日日熬了百合小米粥,親手端到華采幽的病床前,細細吹成溫熱再一勺一勺喂她吃下。
病好了之後,華采幽秉著做人要恩怨分明的原則,鄭重對蕭莫豫一段日子以來的照料致謝。不想,竟換回一句:“我是怕爹責罰,做給爹看的。而且,你居然到現在都不知我一開始就是在故意害你的嗎?真是個沒長腦子的笨蛋油菜花!”
嘔得華采幽當即跳起來一拳狠狠砸中了那個正仰天大笑之人的下巴,給這個極度重視自己形象的家夥留下了一片過了好幾天才慢慢消褪的青紫。
不過,已經養成的習慣卻很難改,她也懶得改,便決定權當借著每天的一碗清粥,記住那小墨魚的可惡。
“怎麼,向來豪爽大方的花老板該不會連一碗粥也吝惜吧?”
看著蕭莫豫折扇輕搖似笑非笑的模樣,華采幽好容易才壓下了在他下巴處添些顏色的衝動,將麵前的碗一推:“就這一份,愛吃不吃。”
“這是你的早飯吧?你動過沒有?”
“你還嫌棄不成?”
“當然!”
“……以前我吃了那麼多你吃剩下的東西,都沒有嫌棄過!”
“那是因為你饞。”
“我是不忍心浪費!總是見樣咬一小口就不吃了,浪費糧食要遭天打雷劈的你知不知道?”
“到貓貓狗狗的肚子裡,和到你的肚子裡有什麼區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