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幾天沒有見到憶兒,加上想起一旦離開再見便是遙遙無期,華采幽忽然迫不及待要將那個小糯米團子摟在懷裡,使勁親幾口,再親幾口。
匆匆出門南行,卻在路上碰到了抱著憶兒的魏留。
那次醉酒後,魏留照常每隔數日便來‘大園’一趟,有時恰巧蕭莫豫在,兩人便會高談闊論一番,很是投機的樣子。若蕭莫豫不在,他便與以往一樣,陪著華采幽喝喝茶聊聊天。
沒有半分逾矩之處,也沒有提過半句那天所說的話。弄得華采幽偶爾會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醉得太糊塗,乃至於出現了幻覺。
隻是,他如此坦蕩,她自是沒理由扭捏,就連蕭莫豫也沒有任何吃味兒的機會。
“常離,你這是要拐賣孩子嗎?”
“對啊,拐賣到你那兒去,出個好價吧!”
“我的心肝寶貝兒可是無價的!”
華采幽與魏留邊說笑,邊將喜笑顏開的憶兒接了過來,把肉嘟嘟的小手放在嘴巴裡作勢欲咬,小家夥被逗得‘咯咯’直樂,照著她的臉就很‘無齒’地啃了一口。
魏留見狀無奈搖頭,掏出手帕想將華采幽臉上的口水擦去,卻最終僵在了半空。
華采幽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方察覺出難堪,忙打哈哈:“我蹭在他的衣服上就行,回去讓他娘親洗。”
魏留淺笑,不動聲色將帕子收回:“我正打算帶小家夥去找你,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
“巧了,我就是去看他的。”
“我知道。雲舒姑娘說你有日子沒去了,我便料到你定然很想他。”
“你好像挺了解我。”
華采幽心不在焉地逗弄著憶兒,魏留負手與她並肩而行,挺拔的身姿在腳下拖出一個長長的斜影。
“常離……”
“阿采……”
異口同聲,相對失笑,尷尬稍解。
魏留這次沒有講風度,當先道:“還記不記得你我的初次見麵?”
華采幽對他做了個鬼臉:“湖底爛泥的味道,永生難忘。”
“我這輩子從未曾對女子那般失禮過……”魏留輕歎:“事後,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所以得知你病了,也實在無顏前去探望。拖了許久,才終於鼓足了勇氣。”
“你居然還有這些心理掙紮?”華采幽著實很驚訝:“我看你無論什麼時候都胸有成竹萬事在握的啊!”
“我必須要這樣,才能走到今天。是否也正因了這個緣由,讓你有些怕我?”
“怕倒不至於,有時候覺得你不是那麼容易接近而已。不過這也難怪,你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了你必須要與旁人保持距離。”
“你說的沒錯,隻是,我本希望你不屬於‘旁人’的範疇。”魏留隨手摘下一片樹葉,捏在指尖端詳著清晰的紋路:“初次見麵,我自報姓名,你竟全無反應。那時我在想,‘銷金樓’怎會讓一個全然不關心局勢的人做了老板。後來,我在查案的過程中側麵對你做了一番了解,除去對你徹底一無所知的,其餘的評價居然都還算不錯。”
華采幽乾笑:“沒人會說自己老板壞話的……”
魏留沒理她,繼續自顧自道:“這讓我起了好奇之心,再加上你出身豪門卻又曾行走江湖,言談舉止頗有些意思,我便漸漸喜歡上了與你隨意聊天的感覺。”
華采幽乾笑得嘴角已經開始有些抽搐:“我也就那些話題可以侃侃,再聊下去,你就會發現我其實是一個可無趣的人了。”
“阿采……”魏留低聲輕喚:“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看懂我名字的人。因了未留,故而長離。我若留,你又能否不離。為誰而留,又,因誰而離。”
樹葉含於唇間,修長有力的手指依然穩定,隻是那曲子,嗚嗚咽咽讓人心緒難平。
華采幽怔然,就連一刻不得安生的憶兒也靜靜伏在她的懷裡,像是聽懂了什麼似的,癟癟嘴竟欲哭泣。
一曲罷,魏留鬆手,任那葉子飄飄蕩蕩落入塵埃,自袖中拿出一個青色的小竹哨,憶兒看見立馬破涕為笑。
“這應該是小家夥的玩具,之前我到的時候,雲舒姑娘放他自己在院外亂爬,我看他抓著這個正要往嘴裡塞,就拿下藏了起來。”魏留將哨子交給華采幽,叮囑:“小心彆讓他吞下去。”
“噢……”華采幽應了一聲,便不知該再說些什麼,隻好貌似很有興趣的低頭研究那哨子。
魏留淡淡笑了笑:“我還有事,先告辭了。小家夥就拜托你送回去吧!”
“噢……”華采幽還是隻有這一個字,卻在魏留轉身時輕輕‘咦’了一下。
“怎麼了?”
“沒……沒什麼……憶兒,跟魏叔叔說再見。”
看著強笑的華采幽,和歡笑的粉團子,魏留勾唇,揮手,轉身,眸色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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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采幽站在原地,盯著手裡的東西,久久未動。
這不是普通的竹哨,更不是孩童的玩具。雖然表麵看來沒有特彆,然而,仔細一瞧,便能發現內裡的構造很是繁瑣。
這是,傳遞消息用的特製工具。
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變成屍體被巒來扛走以後,蕭莫豫都曾放出那個白煙花,也都聽到了尖細的竹哨聲。想是確定了什麼,接下來的四個便沒有再重複上述步驟。
原本以為,他是在召喚護衛,如今看來,竟極有可能不是。
況且,那幾個人都是巒來點倒的,並沒有彆的人出現。
難道,與蕭莫豫傳遞消息的人,在雲舒母子那裡?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華采幽將竹哨攢在掌心,任憑憶兒發脾氣哭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