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番外 抬手以袖擦去滿頭滿臉的冷汗……(2 / 2)

休*******花 立誓成妖 4434 字 11個月前

“我也不知道,母親喜歡,我便記下了。聽說,是當年故人送她遠離時所作。”

他站起身時,自袖中掉落了一個小瓶子,連忙屈身揀起,放在手心裡鼓起腮幫將浮灰吹去,樣子很可愛。

我見了好笑,便打趣:“這瓶子裡是什麼瓊漿玉露,讓你如此寶貝?”

小心收好,他挑眉:“瓊漿玉露算什麼?紫雨,你知道被彆人關心是什麼滋味嗎?”

我說:“不知道。”

他的笑容擴大,帶著幾分得意,滿是孩子氣:“我也已經很久都不曉得了,但是,今天再次嘗到,那滋味啊,好極了!”

這是柳音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也是最後一次。他給我彈的那首曲子,一曲成讖,意為訣彆。

那天夜裡,他終是沒能逃開馬武,但,他也算是為自己報了仇。

我又來到那個小院,卻在滿池荷花前止步。

因為我忽然很怕會在那屋子裡看到一個清秀瘦削的男子,笑著說:我疼習慣了。

要經過怎樣的折磨,才能把疼痛都當成了習慣。如今的他,是不是再也不會疼了……

我站在院外,以簫音送他一程,然而,沒了琴聲相和,竟曲不成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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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常常會在夢裡見到柳音,白衣烏發袍腳輕擺,抬手撥琴弦,抿著嘴羞澀地笑。

我總覺得他其實沒有死,雖然我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他早就已經化為了枯骨,然而我的心裡卻還是會存著這絲妄念。

所以,當我看到那個黑袍男子的時候,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我死死地盯著他,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模一樣的身量,便是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我不敢眨眼,生恐又是清夢一場。直到他望向我,斜斜的挑起唇角。

這笑容,不一樣。

於是我醒過神,恢複漠然。卻在他的笑容裡看見了一絲得意,那樣的孩子氣……

是他,柳音。

但幾乎所有人都說他不是。

一個邪魅狷狂,一個青澀柔順。一個是腰纏萬貫的神秘青年,一個是任人欺淩的卑賤樂師。除了長得像,根本就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人。

我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既不願承認,便讓那個樂師永眠地下。

他依然名叫柳音,依然在樓裡出沒。隻是這次所有人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稱一聲‘柳公子’,隻是這次他隻為一個人彈琴,花老板。

那日我在小院外的荷花池畔,曾遇見過花老板,抱著他的斷琴。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如何有了交情的,隻知道花老板看上去有些難過。

這就足夠了,有個人,為他真心難過。

後來,花老板還為了他的死而做了不少事,甚至不惜與官府作對給自己惹來了麻煩。

幾乎所有人都說,現在的這個公子不是曾經的那個樂師,除了我,除了花老板。

她知道實情,他也隻在她的麵前承認。

我想,不管是曾經的他,還是現在的他,花老板都當得起他的一片心。

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花老板心中的那個人,不是他。

有一天,我在樓裡散步。看到不遠處的花老板正在邊走邊看手裡的幾張薄紙,臉上帶著幸福的笑,想必,是外出辦事的蕭公子寫來的。

她的後麵跟著柳音,約莫五步開外,悄悄的。神情間再也沒了素日裡的嬉笑輕佻玩世不恭,癡癡的。

我忽然覺得很有趣,他在背後看著她,我則看著他的背影。如若回頭,能否看到另一個人的正臉?然而,又如何可能回頭……

我笑著拭去眼中的霧氣,繼續遠遠地看著。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我的生活沒有變化,隻是花老板與蕭公子成了親,然後離開了雍城。而柳音,也一起跟著失了蹤。

也許,是找了個地方獨自待著吧?他這樣的人,本就是無論再怎樣傷再怎樣痛,也絕不會示於人前。

四月十五,滿月當空。

一夜笙歌過後,我乏了欲睡,關了房門,卻見到了他。

還是黑色錦袍,帶著逼人的貴氣,還有,一股熟悉的藥草味。

他交給我兩個包裹,一大一小。大的裡麵是金銀,小的裡麵則是三個不起眼的物件,一個竹哨,一個黑色暗器,還有一個小瓶子。

“錢財用來給你贖身,去江南開家樂坊,奏自己喜歡的曲子。至於這些……”他拿起小瓶,以指尖輕輕摩挲,眼角眉梢漾出了水般的溫柔:“如果有一天,她和蕭莫豫決裂,拜托你把這三樣東西交給她,再告訴她一句話,那首‘無名曲’是隻有‘無名教’教主,才會的曲子。”說著,又輕輕笑了笑:“當然,希望永遠不要有這麼一天。”

看著他把那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好,我終於忍不住問道:“這就是那天你從袖子裡掉落的寶貝吧?是她送的嗎?”

“嗯。她看到我身上有傷,特地拿給我的。”

原來,他要的,便是這點溫情。

如果,那晚我將手中的藥瓶遞給他,結果,會否不同?可這世上,永遠都沒有如果。

他走後,我忽然想起,藥草味就是那次去看望他時所聞到的,藥性很烈藥效很好。所以,他又受傷了嗎?傷在了哪裡,重不重,疼不疼……

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與敵軍決戰的前夕,我去給將士們助陣。一曲慷慨奏罷,又請巒來和尚用內力助我將另一曲簫音遠遠傳遞。

我想告訴他,我要離開了,聽他的話,去江南,開樂坊。

我最喜歡奏的曲子,就是他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