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留麵色煞白,豆大的冷汗不停滲出,微微皺了一下眉,勉力想要開口,卻被華采幽所打斷:“什麼是真相?”聲音雖然平靜,身子卻已抖得如風中落葉。
安陽見狀,忽地又綻開笑容,輕聲慢語道:“真相就是,那鐵盒子的確是表哥派人偷出來的,那封信也的確是表哥親筆所寫,隻不過,最後把這兩樣東西送交到你手裡的人,是我。換而言之,我把表哥想做,而未做的事情,給做完了。”
“原來,常離他真的放棄了,這次,他真的沒騙我……”華采幽目光有些散亂,像是失去了心神:“那些黑衣人……”
“沒錯,是我派去的,還有那個‘血玉盟’的少年,也是在我的安排下才及時趕到的。唯有讓蕭莫豫死在你的眼前,而且還是因你而死,你才會痛苦至極,繼而喪失所有的理智,隻想殺死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怎麼樣,花老板,我很了解你吧?”
華采幽隻能苦笑:“了解我這衝動脾氣的,又何止你一人。”
“我要讓你害死你所愛的,再親手殺死愛你的……”安陽恨聲說罷,又衝著不住咳血的魏留輕輕笑道:“表哥,先是被所愛的人仇恨,然後死在她的手上,最後,看著她在愧疚痛悔裡永不超生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很好吧?”
華采幽彎下腰,雙手撐住發軟的雙腿,深深喘了幾口氣,隨即走到魏留的身邊,蹲下:“常離,對不起。”
“阿采,不關你的事。”魏留用滿是鮮血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她不住發顫的肩頭:“倘若不是我確實存了那份心思,也就不會被人利用。你還恨我麼?”
“不恨,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你……”華采幽扯出一個笑容:“到了陰曹地府,我跟蕭莫豫請你喝酒,叫上‘銷金樓’的那幫人。”
魏留灑然應道:“咱們一醉方休。”
“好。”
兩人相視一笑,心結頓消,前嫌儘釋。
安陽見狀,眸子裡的戾色陡然暴增,急閃數下,終是大笑:“想要相會九泉之下,一笑泯恩仇?二位,彆做夢了!我怎麼可能會如此好心,成全你們?”
“為什麼這麼說?”華采幽與魏留對視一眼,隨即豁然起身:“他是不是……沒死?他……在哪兒?”
安陽回答得很乾脆:“不知道。”
華采幽一呆:“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賣什麼關子?”
“你們雖然讓我看了一出非常滿意的戲,但我還是覺得有一個小小的遺憾……”安陽搖頭歎息:“原本,我其實是打算這個時候安排蕭莫豫出場的。如果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那樣看著你,想必這個場景會非常的有趣。”
魏留忽然慘笑:“你給我的解藥裡,加了毒?”
“如果是毒的話,表哥怎麼會看不出來呢?隻不過是讓人忘記一些事情的蠱而已,對身體沒有損傷的。”安陽自袖中取出一個小藥瓶:“我正好還有一顆,花老板,請笑納。”
華采幽大驚失色,忙倒退幾步,險些滑下屋脊。
此刻,安陽秀麗的容顏仿若有了一絲扭曲:“既然我得不到心中所愛,便要讓你們不管是陰間還是陽間,不管是黃泉路上還是六道輪回,永生永世都隻能對麵不相識,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隨著她淒厲的話語,屋頂上又無聲無息多了十餘個黑衣人。
華采幽見無路可逃,隻得顫著手,接過藥瓶,不死心的哀求道:“安陽郡主,事到如今,至少請告訴我,他在哪兒?”
“被人救走了。”
“誰?”
“如果我知道的話,他這會兒就該站在這裡!”安陽輕哼:“不過沒關係,他身上的蠱我已經引發了,就算過幾十年之後再死,你們之間的結果也是一樣。”說著,又看向正一點一點試圖掙紮坐起的魏留,輕輕道:“表哥,我不會讓你忘了我,即便是帶著對我的恨意輪回,好歹也算是我在你的命盤上,留下了些許的印記。”
寒風凜冽,寂靜的夜空中隻餘衣袍獵獵聲響。
見華采幽隻是定定地看著掌心的藥丸遲遲不肯入口,安陽不禁冷笑:“花老板,可彆逼著我們動手代勞啊!快些吃了,早點兒上路。說起來,我其實已經很仁慈了,讓你們二位結伴同行。明兒個一早,所有人就會知道,蕭家新任掌門和定國公同歸於儘,相信這場軒然大*波一定會造成不小的影響。花老板,還真是要謝謝你給了我們這個漁翁得利的機會!”
華采幽不語不動地又沉默了一會兒,在安陽徹底失去耐心的時候,忽然重重歎了一口氣:“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還真是不能就這麼死了。常離,你身上的毒也該解得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