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五:[……]
瘋女人!死變態!她果然還是討厭透了這個女人!
但目前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難耐好奇:
[她是誰?是最初和你約定不可以傷害其他人的人嗎?跟她離開是什麼意思?]
“是她。”
蘭景淮抽出手指,甩了甩血跡,擼起袖子取出納戒中的紗布包裹傷口,漫不經心道:
“至於是誰,或許你以後會知道。但現在,我沒有心情繼續講故事了。”
手臂被一圈圈纏繞,拉緊,止住不斷溢出的血。
她仰頭自下而上,沉沉望了眼雕像,起身走到距離其兩步遠的前方,驀而下跪,雙手合十。
彎腰深深拜下去。
陽光自外射入久無人居的殿中,細小的塵埃於碎光中漂浮;清風灌入,赤發隨微風輕晃,似火苗的躍動。一如惡魔對聖神的朝拜,穿過空間,逾越亙古時光。
再起身,眸裡似流動著滾血,將滿欲盈。
恨意如血濃稠,裹挾著粉碎一切的毀滅欲,又在望向雕像時深壓入眼底,瘋狂而虔誠。
愈是一無所有之人,愈是擅長將一切祈望係於神明。
但蘭景淮一點都不像擁有信仰、會對雕像下跪的人。
她傲慢又自我,狀似有情卻無情,一覽了然地可惡,像一朵自邪惡中誕生的血凝花。
這樣的人,卻輕易對一石頭雕像跪拜,給人的感覺未免有些撕裂。
丁小五眉頭緊鎖看著她奇怪的舉動,困惑而震撼。
宿主一定有秘密,藏得很深很深。
…
寢殿內,宮女端進一盤桃子,安靜行禮後將其放於秦姝之身前,隨後習以為常地轉身去清理地麵血跡,將屍體帶離。
秦姝之將一個個桃子拿下來,取走最底下壓著的那封信。
[陛下,見信安:
我等提前聚齊全部修士,隨時等候陛下命令!拚死複我南霖國!
懇請陛下儘快下令!]
字裡行間的心急幾乎躍然紙麵。
輕輕一聲歎息,信紙化作灰燼。
實在過於迫切了啊……
山雨欲來,從風而靡,那個人…究竟還有什麼底牌,以至於如此有恃無恐?
…
回去的路上,蘭景淮神情逐漸恢複往常,好似什麼都未發生過,揪了路邊的野花捏在手裡把玩。
丁小五見狀鬆了口氣,終於不似先前壓抑得難以呼吸,有膽子開口:
[你去找秦恕給你治治傷唄,拉近一下關係。]
[讓你討好人家,你就知道使喚人給你做飯,啥好事也沒乾。]
蘭景淮斂眸,盯著手中的花,“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麼?]
她微微一笑:“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我這不是在一直陪著她麼。”
丁小五:[……]
漫長的無語過後,氣急敗壞:[狗都會幫主人遞水,你光陪伴有個屁用!]
[都有兩個人找上門求秦姝之派兵殺你了,你就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
“既然她沒被勸動,那肯定是有她自己的考慮,你急什麼。”蘭景淮懶散地把捏爛的野花瓣一丟,在風中看著它們飄遠,目光悠深。
“該來的總是會來,不該來的…一定不會來。”
[……一天天的打什麼啞謎啊。]丁小五氣惱自閉。
回到寢殿,蘭景淮步入院中,目之隨掃,表麵一切如常,但氛圍又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院子裡的宮人會在不經意間悄悄打量她一眼,從之前的恐懼敬畏,變成了帶著一點激動的慎重。
就像弱小的人類看到瀕死的獅子,雖恐懼它的瀕死反撲,但又覺其已不足為懼,謹慎而期待地守在不遠處準備親眼見證它的死亡,便仿佛自己得到了親手殺死獅子的榮耀。
兩次被人在寢宮“密談”篡位,她的帝位有多麼不穩,如今誰人不知呢?
該死的侵略者,終於要被亂石砸死了。
可事實當真如此嗎?
蘭景淮轉悠著手裡的花環,似無所覺地推開門走進房間。
秦姝之仍在桌案旁批奏折,除了地麵上的屍體與血跡已經被處理乾淨,其餘與她走前沒什麼區彆。
對方聽到了動靜,但沒有抬頭。
她走到秦姝之身旁,將手裡的花環輕輕放到她的發絲未束的頭上。
這是她在路上扯野花編的,白黃藍都有,花小小一朵,聚集為一捧好似天上星星。
蘭景淮覺得,這花與秦姝之還是般配的。
三千青絲如流瀑,頂盛燦星愜作景。
抬眸一潭溪,夜映世上熒。
秦姝之回神摸了下頭頂花環,抬起頭看向身側女人,卻驀而一愣。
“你……”
大片的赤紅,發絲與瞳孔全部被血色充盈,膚卻白得森然,冷瓷被血焰包裹起了似的,像一隻被血浸過的妖魔。
她聞到了血腥味,很濃。女人袖子上撕裂的破口與血跡顯明她又受了傷。
走得時候還好好的。
“發生了何事?”
“沒什麼,發現了點小秘密。”蘭景淮似滿不在意地笑笑,擠著奏折坐到書案上。
居高臨下低頭,伸手替她正正花環,眸色專注,“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