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要哭。”
行行行,不曾要哭,這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還說不曾要哭。
陸懷看她有所放鬆,趕緊拉著她又回到了廚房裡:“來,坐下,既然這老天爺讓我們倆碰上了,那一定也是緣分,我們好好談談心先。”
不管怎麼說,先把人穩住。
總不能真讓她這冰天雪地地到外麵去流浪吧,長得這麼好看腦子卻不好,萬一被人擄去買到山溝溝裡那她父母非哭死不可。
陸懷複又坐下,再次打量了眼前的人,看她麵色唇色皆是虛白,擱在桌上的素手卻被凍得泛紅,不由生出幾分心疼來:“你冷不冷,我再去拿點衣服給你穿吧。”
“不冷。”
“我說什麼來著,都談心了,那肯定是要坦誠說話的。”陸懷伸手過去,攥了攥她的指尖,觸手果然冰涼無比:“都跟個冰坨子一樣了,還說不冷,等著,我去拿熱水袋來。”
天生就是操老媽子心的命啊。陸懷去找了熱水袋,想起今早起得晚,除了做早飯,連熱水還沒有燒,隻好又把熱水袋放一邊,從櫃子裡拿了銅火爐來,那可是從奶奶那輩傳下來壓箱底的寶貝了。
“此物是......”女人指了指暫先放在八仙桌上的熱水袋問。
“熱水袋,跟湯婆子一樣的東西。”陸懷下意識用更古早的名稱替她解釋,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聽懂。
“嗯。”
去灶膛裡夾了幾塊還沒有完全燒燼的炭火出來放在銅爐裡,然後放到女人腳邊,讓她踩上去:“早上沒燒水,沒法給你用熱水袋,你先用這個暖暖腳吧。”
“多謝......”
“哦,我再去拿雙棉拖給你,穿個濕繡花鞋,一會兒該把凍瘡捂出來了。”
“......”
一切都搞好,倒是把陸懷跑的背心裡熱乎乎,她坐下,繼續吃著被擱置在桌上已經溫了的山芋:“還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麼?”
不管是不是妄想症,自個兒的名字總得有一個吧。
“李玉嫻,木子李,金風玉露之玉,嫻良淑德之嫻。”
唔,說得還挺有文化的:“這名字好呀,那你多大了?”
“你的名字。”
這也要一換一是吧。
陸懷笑了,這還是遇上這人以來第一次想笑,竟然覺得這人有點莫名其妙的可愛:“陸懷,陸地的陸,胸懷的懷。”
女人點頭,順便視線在陸懷的胸口溜了一圈:“名副其實。”
陸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
什麼意思?
“姑娘有仁善之胸懷,俠義之德行,此名名副其實。”
陸懷:“......”她真是這意思?
陸懷剛要看回去,女人就收回了視線,正正直直,平平靜靜:“我二十有八。”
“哦。”轉移話題挺快啊,陸懷撇了撇嘴:“那我們同歲啊,你是虛歲二十八還是實歲二十八?”
“我、不太懂你說的......虛歲實歲,但你看著比我小上一些。”
陸懷:“?”
這還能看上去的?
“那我還覺得你看著比我小呢。”
“我不懂,我隻知我生辰在元祐四年,你倒是可以比比,你大些,還是我大些。”
陸懷不知自己該氣還是該笑,這是什麼比年紀的新法子:“等等,元什麼四年?”
“元祐,大宋元祐年間。”
又是一個不懂的詞啊。將中學曆史知識全都還給老師的陸懷發現自己真的太菜了......怪不得和人家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她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你等等,我曆史不好,你等我百度一下再跟你對。”陸懷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手機瀏覽器,拚音一輸進去,還真自動跳出了‘元祐年間’四個字。
哦,元祐,宋哲宗趙煦年號。
陸懷一目十行的看著,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你剛說,你是元祐四年出生的是吧?”
李玉嫻盯著陸懷手裡的東西,點頭:“嗯。”
“哇,秦檜都比你小一歲......”
“秦檜?”
“對,秦檜你認識嗎?”
見李玉嫻遲疑,陸懷笑道:“秦檜可是家喻戶曉的奸臣啊,你說你出生在元祐,卻不知道這時候出了這麼一個大名人?而且我記得你說過,你爹是當官的吧?”
“我父雖官拜平江府知府,卻隻需管理一方百姓,熟識的同僚無非那麼幾個,更何況你言說的此人還比我小上一歲,不識也非怪事。”
額。
好像也有道理。
“那,你總不會真的是穿越過來的吧。”陸懷這一笑,帶著幾分苦意和自嘲,這種題材,電視劇小說十年前就玩爛了,騙騙小孩也就算了,總不能讓她這個快三十歲,受過九年製義務教育的女青年還相信吧。
“穿越,是何意?”
“意思就是,你從你生活的那個朝代,穿越時空降臨到現代了,或者是我們現代人,跨越曆史,回到古代去。”
“......”
見女人沉默暗忖,陸懷挑了挑眉道:“你現在不會要跟我說,你是穿越的吧?”
“現下,是甚麼朝代?”
“沒有朝代啦,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大清都亡國一百多年了,時至今日,新中國都快建立七十四年了!”
“......”
“你等等,我幫你算下。”陸懷快速點進手機計算機算了一下:“元祐四年一零八九年,到現在二零二三年,嘖,都已經相隔九百三十四個年頭了。”
“......”
“還有你說的平江府是吧,我查一下......還真有過平江府這個叫法,北宋政和三年,升蘇州為平江府,治吳縣、長洲......但我們現在已經不習慣叫平江府了,倒是零幾年的時候姑蘇區北部劃了一個新城叫平江新城,但那也是跟從前的平江府不能同日而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