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嫻默默地站在門口出神地凝望著那處燈光,直至陸懷從衛生間出來,見著她,歡喜跑來:“你醒了?”
李玉嫻低頭瞅著自己被陸懷挽住的胳膊,而後輕道:“嗯,醒時見你不在,便有些著急。”
“噢,著急什麼,反正我肯定會是在家裡的,還能飛走了不成?”
“我怕夜裡有什麼豺狼凶鷹把你銜走了,隻因我不小心睡著,無法救你。”
陸懷聽她這般說辭,覺得有趣,打趣道:“要真有什麼財狼虎豹,為什麼不把你這個更好看的叼走,而要叼走我呢?”
“因你叫乖乖,聽著便覺可口,想來也是香甜軟糯,不似我,什麼玉什麼嫻的,嚼起來定是又硬又鹹。”
陸懷:“......”
乖乖這個梗是過不去了是嗎?
甚至為了編排她,連自己都罵,是個狠人。
陸懷撅著嘴將李玉嫻腰上掐了一把:“巧舌如簧,我不跟你說話了!”
李玉嫻瞬時一擺腰:“啊呀,好疼。”
“你這人怎麼還碰瓷的,你穿那麼多,我根本就掐不到你好不好?”
“是,我逗你的。”
哼!
陸懷抽回勾她臂彎的手,兀自進了客堂,一屁股坐到了躺椅上,做足了那不想理人的戲。當然,她也是在等著李玉嫻追來哄她,畢竟一般走到這流程上了,李玉嫻接下來就會過來柔聲細氣地討饒,然後自己再原諒她。
可她一直等了有五秒,預想之中的討饒並未來到,她疑惑地撐起身子,發現李玉嫻仍舊站在門外,神情鬱鬱地望著自己,不知在想什麼。
“李玉嫻!你杵在那兒做什麼?”
那人堪堪回神,然後跨步進來:“來了。”
“你怎麼了,剛剛睡傻了麼?”
“並非,隻是做了個夢,想到從前了。”隻是剛剛那個夢,喚起了曾經壓在心底許久的寄掛,寄掛有人也曾切切挽她的手,又曾憤憤地抽離,從來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喜不喜歡。
當然她不是要怪陸懷,陸懷不是那個人,她隻是尚未從那個夢的惋惜傷感中回神,一時間將陸懷與夢中那人連到了一起。
聽李玉嫻說起從前,又是在夢中,陸懷心頓時就軟了下來:“夢到家裡人了嗎?”
“夢到了故人,以及與她幼時的一些事罷了。”李玉嫻淡淡一笑,並不打算具體說。
“故人?什麼故人?”李玉嫻連家人都很少說起,此時提起故人,想來也不是個龍套角色:“不會是曾經的心上人吧?”
“故人是女子,又怎會是心上人。”李玉嫻說得坦蕩,麵上不見一點波瀾。
“女人?”陸懷嘖嘖歎道:“什麼女人,恩師?良友?還是什麼?”
“大抵與你的秦祈姐姐是一樣的人物罷,隻是於我來說,並非姐姐,而是閨中密友。”
秦祈......
“噢。”被李玉嫻反將一軍,陸懷總感覺有些自討沒趣了。
但她又不服輸,犟著脖頸要跟李玉嫻抬杠:“女人也可以是心上人啊,你們古人的思想太局限了。”
李玉嫻:“......”
見李玉嫻不語,陸懷得意起來,自以為是在李玉嫻麵前贏了話頭:“怎麼啦,我說的不對?”
“那如此看來,秦祈姐姐便是你的心上人了?我這般理解可有錯?”李玉嫻立在不遠處,甚至與陸懷開啟這個話題時就未挪動半步,僵著身子,仿佛一條冬日晾在外頭被凍硬了的毛巾,抽在人臉上,梆硬,生疼。
陸懷急得挑了起來:“胡說八道!”
“嗬,看來是我猜對了。”
陸懷滿麵漲紅,衝過去就要捂李玉嫻的嘴:“不是不是!”
“就是,被我猜對了,你就急得要跳牆了,這會兒還要過來捂我的嘴,那你定然是捂不住的,要不你殺我滅口罷。”
“不是!”陸懷炸了毛,像個子彈一樣衝過來,將李玉嫻一抵直接撞到了門上。
她還有個毛病,那就是一急眼就會忍不住流淚,而心裡某些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被一個外人用她從未深想過的可能說出來,讓她又慌又難過:“不是的......”
李玉嫻聽到她的哭腔,愣住了,隨即將她摟起,她自知方才自己也說了不該說的話——在從前聽陸懷講述自己與秦祈姐姐的事時就品出了其中不可言說的痛楚,這會兒卻明知她不願戳破就非要戳破,惹她傷心。
“好...不是...你彆急...彆急......”
“你瞎說也得有個限度,我不喜歡你這麼說!”陸懷哭了鼻子,這會兒埋在李玉嫻肩窩,用惱意掩蓋羞赧。
“是,我的錯,我不該如此,以後我再也不拿她開你玩笑了。”李玉嫻輕撫她的後腦勺:“不哭不哭......”
“我才不是傷心哭呢,我這人就是一急就會流眼淚,這是生理性眼淚,不是真的要哭,懂嗎?”陸懷掙紮著從李玉嫻懷裡出來,一邊出來還不忘給自己做解釋,證明自己不是哭哭胚。
“嗯。”李玉嫻正色應道,可謂給足了麵子。
但她仍是用自己的袖子替陸懷拭淚,努力平複著自己內心被陸懷眼淚攪出的慌亂。
“真的不是!你不要這麼敷衍我!”
“嗯嗯,我知曉,我心中的陸懷那向來是江湖兒女,有膽氣又講義氣,自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哭鼻子,眼下這哭也並非是難過,隻是在生我的氣,所以均是我的錯,不識山水,什麼玩笑都開,我錯了,可好?”
“你背台詞呢?”陸懷癟了癟嘴,轉身走了,心裡卻是氣消了大半:“欺負人的是你,立馬道歉的也是你,早知要這樣道歉,那你何必一開始欺負我?欺負我好玩嗎?”
李玉嫻恨不得自己打自己的手背,自問欺負她好玩嗎,為何總是要招惹她,這下哭了你可高興了!
她跟著陸懷走進,見陸懷坐回躺椅,自己也搬了張凳子坐在她身旁。
“是我有些急了,因你說她是我心上人,就如我說秦祈姐姐是你心上人你亦著急一樣。”李玉嫻低眉道。
陸懷:“......”
兩人默默對視,陸懷是先忍不住撇開視線的那個,她盯著地麵某處,道:“不是心上人,那是你的什麼人,竟然惹得你如此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