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陸懷有些莫名,不懂為何話題落到了自己頭上。
她們不是在講鸚鵡嗎?
“你有時也是呆呆的,可是也有什麼不便與我說的心事?且我又無法為你解憂,你怕我擔心,反倒裝出輕鬆來哄我。”
陸懷:“啊?”
這人......
陸懷癟了癟嘴,語氣裡藏了委婉的怨氣:“怎麼你的故事怎麼總是這麼巧,巧得正好能跟我的事對得上?不會都是現場編了一套做引子,然後來套我的話吧?”
“怎會,正是因著你,我才想起這些往事說與你聽啊。”李玉嫻咬了一口粽子,細嚼慢咽吃著,好似已經將剛剛的話題翻了篇,不再在意陸懷是否藏著心事。
陸懷也兀自吃著,看著李玉嫻那已然不甚在意的模樣,心中有些委屈。
這家夥,明明是她挑起了話頭,怎麼一會兒又不繼續聊了!到底還能不能好好聊天!
“李玉嫻!”陸懷恨恨叫了一聲。
“嗯?”李玉嫻卻裝得無辜。
“你怎麼不說話了!”
“說什麼?可是還要聽故事?”李玉嫻看向陸懷:“若是想聽,那也要勞你等我一會兒,我得想一想,否則我每次張口就來,你又要說我編故事來誘你騙你。”
陸懷:“我沒有說你編故事......我開玩笑的......”
“嗯,你玩笑說得越發認真,我就聽不出是玩笑了,隻當是你真心說我滿嘴謊話,儘說些唬人的東西了。”
陸懷:“......”
糟了。
怎麼感覺越說越亂,越說氣氛越怪了......
李玉嫻不會是,生氣了吧......
“那、那如果我認真問你些話,不是開玩笑,你能認真回答麼?”陸懷眼神閃躲,語氣也不夠硬氣。
李玉嫻神情微頓:“嗯,你問。”
“我想想......”
在彆人眼中,陸懷應是個樂天的孩子,總是將喜樂掛在臉上,嘴甜懂事,人美心善,見過她的人,總能想到,她當是個在好人家裡被悉心愛護出來的寶貝。
然則不是。
其實陸懷不算一個特彆會敞開的人,沒有家人的陪伴、過早的獨立生活,就算沒有將她養成孤僻苦毒的性子,但依舊對她產生了極深遠的影響,尤其是她身邊有很多仍舊關愛她的人,而這些人往往都是看著她長大且年事已高的老人,因此她早已習慣了將自己所有的苦悶藏起來,又將那乖巧討好模樣展現出來,為的就不讓彆人來擔心自己。
有時候她也能感覺自己活得不是很清醒,即便每日繁忙事物填滿了她的時間,但依舊有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她不給自己太多的機會去厘清自己的過往、人際、情感,以至於從一開始的無人訴說變成了消極避世......
而這些,她從來都沒有跟人提過,她也幾乎沒有想過去改變什麼。
畢竟她一直都是一個人,以後也會隻是一個人,她的改變也並不會讓自己的生活有什麼改變。
直到......
直到李玉嫻這個女人的意外到來。
“我也不知道該問什麼,我隻是覺得最近自己有點奇怪。”陸懷捏著自己手裡還剩一半的粽子,看來這個‘想想’還是沒讓她想明白自己要問什麼、怎麼問。
“怎麼奇怪了?”
“有點......患得患失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有點害怕。”有些呼之欲出的話,卻總是說不出來,她也不確定,這些話是否能夠跟李玉嫻說。
“是,因為我麼?”李玉嫻小心翼翼地問,若是此時陸懷抬眼看她,一定能發現對方眼中的擔憂與心疼。
“可能吧,噢,我不是說你來了我不開心的意思,最近這些日子,我很感謝你的陪伴,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鮮和開心,和你一起也有很多事可以做,我過得很充裕很滿足,但是......”陸懷訕訕笑著,像是在刻意掩飾自己的無措:“你彆看我每天都很開朗、無憂無慮的,但其實我總是會突然進入自己的小世界......”
“你的小世界裡,並不是無憂無慮的,是嗎?”
陸懷突然有些鼻酸。
她突然覺得李玉嫻可能是那個能懂自己的人。
於是她狠狠點了頭。
“我很想大家喜歡我,但又不知道怎麼好好接受彆人的喜歡。”陸懷想了想,可能就是因為自己並不美好吧,所以那些曾經很喜歡自己的人都慢慢離去了,一如秦祈姐姐的離去一樣:“可能我不夠坦誠吧,潛意識地在拒絕彆人,所以最後大家都走了。”
李玉嫻深吸一口氣,眼前這個姑娘確實是個不坦誠的,又或者說,她可能不太清楚明白應該去如何坦誠表達自己。
將她的話反複咀嚼之後,李玉嫻克製著自己想要摸摸她頭的衝動:“所以,你想問,我會不會喜歡你,還是會不會離開你?”
果然,坐在身邊的人明顯身子一顫,那隻一直被攥在手中、吃了一半的粽子這會兒已經被捏得變了形。
“若你是想知道我是否喜歡你......”
陸懷咬了咬唇。
“我是喜歡的。”
“......”
“你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如你所言,你自覺是個不夠坦誠的人,可我依舊喜歡你,不夠坦誠又如何,不坦誠隻能說明我還不足以讓你信任。”李玉嫻說得堅定,一個人坐得更是穩穩當當:“況且,我倒覺得,不坦誠的姑娘有時也是可愛的。”
陸懷覺得自己要哭了。
“我明白,你們現代人的喜歡與我們那時的喜歡還有些不同,對親人、對友人、對愛人、對萬事萬物都可以稱為喜愛,所以你不要覺得因為這份喜愛就有負擔,更不要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好就不會被喜愛......就是那夏日裡招人煩的蟬,也有人作詩傳頌,可見隻要對了胃口,不好的也是好的。”
“你怎麼這麼會說,我都要哭了。”陸懷本就忍著眼淚呢,這會兒一眨眼,唰唰就掉下兩串來。
“那我說的,可在你想問的點上了?”李玉嫻用手背替陸懷擦去眼淚。
陸懷搖頭。
李玉嫻:“......”
“但是你說的也很安慰我,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