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樣,你家裡就沒有再逼你?”
“有些我不太能記得清了,後來是我外祖母與我說,那夜我被救起時已然是沒了生息,郎中來得慢,眼見著沒救了,又叫府上一位很識水性的奶娘將我搶了回來......隻是雖暫時保全性命,也有將近一月魂不守舍,夜夜發熱囈語。”
“家裡全無辦法,請了高僧來做法,為我喚魂,又將我送到了外祖家的莊子上靜養,這一養就養到了二十有三。”李玉嫻還在笑,好像從她嘴裡說出來的那些全然不是什麼可怕的事一般:“之後又外祖母向我父親求了個保證,不再逼我做我不願的事後,我才又回到父家。”
“噢......”
用命換來的自由啊.....
“因而最開始讀你送我的紅樓時,感觸也頗深,好在我外祖家真心待我疼我,也無需卷入那些人情瑣事與規矩,因而還算好。”
“那後來呢?”
“後來?還有什麼後來?”
這樣一段無疾而終的情緣,始於轟轟烈烈,滅得悄無聲息,再無回音了嗎?
“也沒有再聯係?”
“還是有的,開頭幾年也有書信,之後......之後她夫家遭變,多次被貶,她隨著顛沛流離,最後一次書信,她言說在柳州,適逢連月大雨又遭痢疾,第三個孩子小產了,自己身體也愈發不好......”
陸懷:“......”
在那種如履薄冰的日子,又遭受如此多的打擊,再沒有回信,多半便是人沒了吧......
“許是也無暇再與我通信了罷。”
陸懷:“......”
唉。
如果隻是因為這樣也好,至少李玉嫻願意相信是這樣的。
李玉嫻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收整好了心情,開口:“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那你呢,不打算與我說說你的事?”
“我?我沒有什麼事呀......我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那,你的......秦祈姐姐呢?”
該來的還是會來......
陸懷整個人一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嘟囔道:“她是姐姐啊......”
“沒有彆的了?”
“其實......我很不開心。”
被陸懷靠著,李玉嫻不自覺也依著她慢慢躺了下去,但聽到陸懷這麼說,不自覺坐起了身子:“怎麼了?”
“因為,因為你說了我不想承認的事......我莫名有些生氣,但是又覺得沒有資格生氣。”
“我說了什麼,我說你喜歡你的秦祈姐姐,還是我說了你分不清什麼是喜歡?”
陸懷:“......”
都有吧。
尤其是後者,同樣的話,秦祈也說過,這種被人看穿弱勢的感覺,很不好。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喜歡過秦祈,但我知道我喜歡你的。”陸懷一癟嘴,將自己埋到了枕頭裡:“彆問為什麼,反正我就是知道。”
“你越不讓問,我倒是越想知道了。”李玉嫻可不是什麼好人,她可不會放著某人像是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沙裡逃避,她不僅不放過,還要親自拿著鏟子將人挖出來。
“說與我聽,好不好?難道你想稀裡糊塗地就與我在一起麼?你不說,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若是假意,那豈不是騙子.......”
“我能騙你什麼呀,你一無所有來到這裡,我能騙什麼呢......”陸懷仍舊悶在枕頭裡道。
“自然是......”李玉嫻將身子滑下,躺在陸懷身邊,輕輕將手搭在了她腰上:“騙我的身子?”
“胡、胡說,我怎麼可能騙你身子......”陸懷被她這湊在耳邊親昵說話的氣息呼得渾身一顫,當即就有些腿股發酥了。
“哦?”李玉嫻淡笑著凝視她。
“......”
陸懷側躺著,李玉嫻僅與自己一拳之隔,她要稍稍在上麵一些,玉山般的鼻尖就差一點就能觸到自己鼻梁。
她們好像,從未如此臉對臉的貼近過,近到隻要一個人抖一抖,就能碰到彼此。
陸懷,不敢呼吸了。
什麼是喜歡呢,她曾經也喜歡秦祈姐姐,喜歡姐姐摸她的頭,喜歡姐姐在她不開心的時候抱她,喜歡在天冷的時候鑽進她的被窩,設想著這輩子都與她一起生活......
可她從來沒有想過,除了這些,她們還能有什麼。
至少,她沒有想過,有一天,她們能親密到不分彼此,親密到鼻對鼻,唇對唇......
李玉嫻。
親她了。
隻是淺淺一吻,轉瞬即逝,寡淡到像是一粒沒加糖的爆米花,‘噗’得爆開,彈在嘴上,沒有吃到就落去了不知道某處。
陸懷怔住了,不自覺地舔了舔唇,她愣愣定睛看向李玉嫻,而那個始作俑者,似乎並沒有比自己好到哪裡去,全然沒有計謀得逞的模樣,眸中似帶著幾分怯意。
“你......”
“嗯。”李玉嫻單單應了一聲,沒有為她剛剛的行為添點油加點醋。
“......”
陸懷腦子裡仍是空白,如同一隻凍僵了的兔子曲著身子,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好,於是她又舔了舔唇,像是試圖回味,又像是在這樣的靜默中試圖做些什麼來掩飾尷尬。
而就在這樣懵圈的境況下,她看到李玉嫻再次湊近了自己,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靜待著下一次接觸。
然而,並未如願。
她沒有等來那溫潤的觸感。
細細的鼻息撲在唇鼻處,熟悉的香氣,好似空穀幽蘭,靜謐又綿柔,在陸懷焦急睜眼之時,闖入她的視線,而眼前所見,又如她未見時所想,這個女人,近看亦是美的,美得不像人間能夠擁有的。
這一瞬,甚至都能讓她覺得自己不配,覺得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美好的人,願意喜歡她呢。
但是。
這個想法在她再次吻來時瞬間被打散。還是那麼輕,還是那麼慢,像是一把無形的鎖,先是扣住了唇珠,再是含住了唇瓣......
陸懷從來沒有親過誰,她不太知道自己現在要做何反應,而等到她神思堪堪回籠、想著要對喜愛的人有點回應時,那人已經放開了她。
其實還是,很淺的。
也就比前一次,稍微重了些,長了些......
“哎......”見李玉嫻離去,陸懷急不可耐地揪住了她一縷頭發。
“嗯?”
陸懷咬了咬唇,宣布自己完蛋了,她覺得剛剛李玉嫻那個帶著鼻音的‘嗯’都性感無比。
“知道了,你確實不饞我身子。”
“啊?’陸懷大感荒唐,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就得出這麼個結論的,她怎麼就不饞了,她饞死了好不好。
“不看著你,以為自己是親了塊棉花呢,一點反應都無,真叫人......傷心。”
“我......我不知道,我沒準備好......那你重新來嘛......”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