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清風閣。
“母親,怎麼辦,絕不能讓那個賤人活著出來。”
“前些日子那賤人欺負我,你可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床榻上,蘇妙低聲啜泣,病容上滾下串串熱淚來。
冬日裡湖水寒涼無比,她慣來身子嬌弱,落水後染了風寒,至今也沒有好。
尤氏看著心疼,輕撫著她的背,語氣也軟了下來,“妙妙,你放心,我已經同你表姐打過招呼了,定下了一箭雙雕的妙計,謀害皇嗣這樣的罪名,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尤氏向來與侄女蘭妃來往密切,可前日書信中傳來芸妃有孕的消息,使二人頓時不安。須知聖上子嗣凋零,若芸妃成功誕下長子,那麼蘭妃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尤家也將遭受仇家打壓,從此一蹶不振。
又因蘇妙落水一事,姑侄倆便定了一條毒計,先設計芸妃滑胎,其後嫁禍給蘇娮。
蘇妙聽了母親的話,漸漸止了哭聲,“母親,你一定要讓表姐好好收拾蘇娮那個小賤人。”
尤氏邊替女兒梳理頭發,一邊說道:“母親一定讓欺負你的人付出代價。”
提起蘇娮,蘇妙越想越氣,不由問道:“母親,你當初為什麼要同意那個賤人入宮?”
尤氏看著她歎了口氣,“你以為我能阻止得了嗎?”
“你父親也不知道最近中了什麼魔怔,竟想起薑氏的好來,縱使我不同意,你父親也一定會讓那個賤人的女兒入宮……”
“母親……”蘇妙又啼哭起來。
尤氏隻能安慰她道:“妙妙,你放心,母親一定會為你做主。”
“等你好了,在你父親跟前一定不要莽撞,將往日的性子收斂些,不要惹你父親反感。至於蘇娮,既然她要擋我們母女的路,那就留不得了……”
母女二人正說著話,一個心腹丫鬟挑了簾子進來,朝尤氏問安:“夫人,宮裡頭來信了。”
尤氏還以為來了好消息,急著將信拆開,可待她看完,麵色竟然一滯,似乎不大高興。
蘇妙疑惑低接過信,看完後情緒繃不住了,“什麼,蘇娮被放出來了!”
“母親,這怎麼會……”
尤氏也見過許多場麵,很快就鎮定下來,“你表姐說,有人保著蘇娮,硬是從中查出了線索,娘娘為了避免查到自己身上,逼迫那宮女自殺了。”
這時候,蘇妙並不關心旁人死活,她隻在意蘇娮死了沒有。蘇娮那個賤人,不僅害她落水,還搶了她伴讀的位置,那原本應該是屬於她的……
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
下午些時候,齊瑤過來接蘇娮。
“娮娮,你可以出去了。”
好不容易催促獄卒將牢門打開,齊瑤便衝進去拉著蘇娮,帶她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
蘇娮倒是一點兒情緒波動也沒有,一則芸妃小產之事本就與她無關,二則她相信周知斐。
可是她找了半天,卻並沒有發現周知斐的身影。
“周大人呢?”蘇娮問。
齊瑤笑著答道:“周大人許是有公務在身。”
“娮娮,我帶你去找謝先生。”
“找他做什麼?”
“這次的事,先生也費了不少心的。”
蘇娮實想不到謝泠會幫她,倒頗為意外。
二人這便到了偏殿。
彼時,謝泠正在彈琴,琴音淙淙如流水傾瀉,其間又有風動竹林之聲,悠揚寧靜,曠古久遠。
見她二人來了,謝泠十指覆在琴上,止了餘音。
“這一回便是長個教訓,以後行事莫要過於張揚。”
蘇娮暗自捏著袖口,原本還想謝他來著,可這話頓時便說不出口,反倒有些氣憤,隻道:“學生知道了。”
聽這語氣,謝泠頭也未抬,知道她不情願,便道:“下去練字吧,尚能靜靜心氣。”
蘇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她倒是巴不得惹怒他,以後省得他一番說教,老是嚷嚷著練字,好生煩惱。
可一貫嚴厲的人,在她這裡卻莫名耐心起來,想來想去,蘇娮覺著這姓謝的一定是吃錯了藥。
“先生若是無事,學生便退下了。”
謝泠這次並沒有發話,蘇娮見狀行了禮,轉身離開。
齊瑤覺著有些不妥,便解釋道:“先生,娮娮許是經此一事,心情不好,你莫要見怪。”
“我替她謝過先生。”
謝泠如何會在意,“你回去吧。”話音一落,琴聲再度響起,隻是音調有些低沉。
齊瑤依言退下,為何她覺得先生好像並不是很高興,也許是她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