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義 無憂,往回走,彆回頭。(2 / 2)

無憂渡 Dalove 3892 字 9個月前

無憂卻道:“周大人前日受了傷,喝不得酒的。”說罷,一仰頭便將碗中酒一飲而儘。

鄒武一陣狂怒,“你是誰?好大的膽子!”立時便有兩個人上來拿住無憂,無憂卻站著未動,毫無懼色。

周知斐眼見情勢頗急,急忙上前道:“啟稟大人,他是新來的,不懂這兒的規矩,還望大人恕罪。”

鄒武看這一貫板身極正的人,竟為了區區一個下人折了腰,不由抬了抬手,他今日就是要搓搓這周知斐的傲氣,當即吩咐左右的人下去,不多時那人便提著一個酒壇子來了,鄒武對周知斐道:“既然周大人嫌棄杯小,不然就換個大的。”

周知斐看了酒壇一眼,又關切地看向無憂,鄒武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命人放人。無憂看著他雙手捧起酒壇,失聲喊了一聲“大人!”可這一回,一貫溫柔知禮的周大人卻再未回應她。

周知斐不會喝酒,一壇子酒才飲了幾口便被嗆到,劇烈咳嗽起來,即便咽喉處已經炸開,可他還是強逼著自己喝,隻有這樣無憂才能全身而退。很快,淋漓的酒漬沾染上他的唇,順著下頜流下來,順著分明的喉結沒入脖頸,浸濕了一大片衣襟。

周圍的人似乎看熱鬨不嫌事大,還在鼓動,使得氣氛更加濃烈。隻要讓這位侍郎大人開心了,他們又何妨往這烈火裡多添一把柴呢?

鄒武死死盯著周知斐,眼底再沒有先前的暢意,他本想看看在美酒的熏染下,這個清正孤高的人會如何失態,是否似他們一般醉生夢死,暗夜銷魂?還是醉酒後狂悖無禮,講些登不得台麵,抑或是不敬之語。

可“哐啷”一聲,那酒壇子落地而碎,擲地有聲一般,瞬間刺激到他。

什麼也沒有。

周知斐還是那個周知斐,而他鄒武還是鄒武。

此時的周知斐麵色泛紅,整個人行了幾步,略略有些虛浮,可那清亮的眸子看向鄒武,“鄒大人,還有何指教?”他的為難,他悉數接下,還有什麼招數,不妨使出來。

頭一回,鄒武對他這樣的人沒有了法子,那彎下的傲骨往往比直立著的骨頭更硬,即便他不放過他,可當著這麼多人,繼續為難難免遭人話柄。隻好咬牙吩咐:“來人,送周大人回去!”

周知斐聞言微微頷首,向在座之人行過禮,便帶著無憂離開了畫舫。

無憂一路扶著他,堪堪到了岸上。

無憂本要送他回去,可這時周知斐卻不走了,隻站在原地灼灼看她。

無憂心有些慌亂,以為他責怪自己,急著解釋:“大人可是怪我莽撞?”

周知斐並沒有回答,仍是打量著她,似要將她這個人看透。皎皎月光下,他的臉都柔和了些,連帶著唇角若有似無地牽了牽。

無憂心念一閃,他在笑麼?看著自己笑?

她的心頭一團亂麻似的扯不清,恍惚一瞬,人已經被納入一個寬大的懷抱。那懷抱的主人一身酒氣,連帶著她也暈乎乎的,臉頰生熱,耳邊好似一陣清風拂過,“無憂,怕不怕?”

無憂,怕不怕?

她像是做夢一樣,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嗎?她試探著小聲應了一句:“不怕。”

上方又一陣輕笑,懷著幾分滿意,令她生出了幾分寵溺的錯覺,鬼使神差問出了那話:“無憂的心意,大人真的不懂麼?”

這次卻是周知斐沉默了,他怎會不知呢?

良久,他才道:“今日的情狀,你也看到了?”

無憂繼續聽著,隻是沒有應。

他繼續說:“官場沉浮,周某就是其中之一蒲草,壓不得多少東西就散了。無憂你便如飛鳥,本該有更廣闊的天空。”

“周某可以付出,可以護著姑娘,亦可為著不相乾的旁人。”

無憂默默聽著他陳說,不知不覺,淚淌了一臉。可偏偏不甘心問;“大人,情義當真不能兩全麼?”

周知斐道:“有些事,情不能成全。”

無憂重重閉上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淌過,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落下,沉了一口氣,才道:“我知道大人的選擇了。”

她迫使自己不能痛哭出聲,她這樣的人本該麻木,可眼淚並不能夠。周知斐擦了擦眼角,想讓自己看上去像個狠心的人,可當無憂離開了他的懷抱,他的心瞬間空落,仿佛缺了一塊。

他知道,此一生他都不會開懷了。

“無憂,往回走,彆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