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瑤!”無憂沒忍住失聲喊出來,謝泠拉人時已然來不及,他低聲喊了句“無憂”,可人已經脫離了他的桎梏,朝北戎人的方向而去。
察覺有人喚她,紅衣女子回過目光,見一個男子朝她逼近,不過聽這聲線,以及耳上細小的耳洞,她很容易判斷出她是個女子。不過她為何知道她的名字,不免多了幾分好奇,隨即輕巧一個旋身躍下馬來。她如此行事,身前的兵士不由緊張起來,彎刀齊出了鞘,阻住了無憂的去路,亦將紅衣女子圍住。
這樣一驚一乍,紅衣女子輕輕嗤笑:“你們怕什麼,我不過來問個話,隨後同你們回去便是。”
如此一說,眾兵士方才放下刀刃,隻是守在一旁。
紅衣女子打量著無憂,緩緩行來,每行一步腰間的銀鈴輕響,紅楓似的頭紗曼曼而下,直垂到腰際。她執馬鞭的手抬了抬,問道:“你認識我?”
無憂亦看著她,細細打量一遍,齊瑤的脖頸右側有一枚小黑痣,以及她的相貌極其吻合,她就是齊瑤,隻是認不出自己。她看著這位昔日的好友,緩緩應了聲“是”。
紅衣女子細細思量,再度上了馬去,就在眾人以為她要回城,可人卻將馬頭調轉過來,朝無憂而去。無憂見她在馬上忽然傾了傾身子,然後朝自己伸出手來,“既認識我,不如跟我回去,北戎人太無趣了。”
也不容她答應與否,手上一用力,人便被卷到馬上,正欲策馬而去,誰知身後傳來一聲:“且慢!”
她回過頭去,看見一個郎君阻了她的去路,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無憂,頓時明白了什麼,眉染上三分笑道:“這位郎君,不必如此憂心,借得你娘子三日後便安然歸還。”
謝泠如何肯,北戎形勢並不明朗,他並不放心。還是堅持,“還請姑娘放了她。”
齊瑤攥鞭子的手漸漸緊了,這人看著還不好對付。無憂看謝泠焦急,心中不免蕩漾,醞釀出些興味,這人平日裡扳著麵孔,凡事皆要占上風,如今非要他虧上一回。隻隨口道:“不必管他。”
這話一出,齊瑤卻不言語,謝泠麵上冷肅,氣得不輕,“陸無憂!”
無憂置若罔聞,好不容易瞅見他吃癟,自是一日好心情,往馬屁股拍了一掌,“我們走。”兩人一馬,很快消失在街頭。
謝泠拂袖回頭,麵色不大好。聞月找到人時便隻看見他一個人,一見這神情也不敢問,也不曉得無憂姑娘上哪裡去了,主子這樣黑臉。
謝泠隻知道,這三日彆想安睡。
...
烏圖城。
元烈處理好事務,剛出了庭院,迎頭便撞上侍從,他將人訓斥了一回,“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跑了一遭,喉嚨裡快要冒煙了,氣喘勻了才說:“回殿下,瑤姑娘帶著個男人回來了。”
元烈唇角一抿,目光頓了頓,方問:“她帶回來的?”
侍從點點頭,“是,不過似乎那人認識姑娘。”
元烈心中思忖,可是臨天國的人來尋了?自他從邊境將人帶回來時,便早已經將她的底細打聽清楚,他的身邊自然不會輕易留人。可齊瑤性子烈,如何肯輕易留在烏圖城,她的記憶恢複是早晚的事。想著還是要去看看,便擱下手中事務往齊瑤住的院子去。
深秋光景,北地森寒更甚,楓葉任秋風掃下,留下一地斑紅,風起了蕭蕭瑟瑟。
齊瑤二人比劃了幾下刀劍,外頭便傳來些動靜,無憂朝門前一看,原是一眾侍從擁著一個華服男子向這邊行來。可看齊瑤,竟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入了小門,元烈抬了抬手,左右侍從撤開,往門前立作兩列,他帶著心腹進去。
待人快近了,齊瑤便朝她小聲說道:“來人是北戎的三王子元烈,此人性情無常,狡詐多疑,你可要小心些。”無憂聽後不覺比先前更謹慎幾分。
元烈的步子不由頓了頓,看著那近耳密語的兩人,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還是外人麵前那個高高在上,麵無表情的元烈王子。
“性情無常,狡詐多疑?”
齊瑤簡單行過禮,覷著他臉色道:“元烈王子還是像往常一樣耳聰目明。”元烈見她一副討好的模樣,便什麼也沒說,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拿起了茶杯。齊瑤哪裡敢慢著,急忙上前替他添茶。
無憂也見過禮,元烈隻是朝她抬了抬手,便將注意力放在齊瑤身上。他看著齊瑤,“你若是真有這樣聽話便好了。”他本來也沒在意這點小事,每回她犯了事,她都要這樣狗腿一回,當真是將他的性情捉摸透了,往日他還怎麼樹立威嚴,他氣得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