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衍抬手,長劍擱在他肩膀處,離脖頸不過幾寸,他卻可以篤信,他殺得了他。
他拿劍敲了敲他的肩膀,嘲笑一樣:“這種時候,你還有什麼講條件的籌碼?”
這種時候,耐心已然告罄。陸雲衍眸色一暗,眼前這人不過是他砧板上的魚肉。隻要殺了他,無憂就可以永遠留在他身邊,即便無憂日後想起來,反正有顧宜生在,大不了他讓她服用一輩子的浮夢丹。世上再沒有謝泠這個人,他會殺了所有與之相關的知情人,從今往後無憂會隻有他這一個親人。
往年的夙願終於可以成真,他盼了那麼多年,此時殺心更甚,下手自然毫不留情,冷冰冰和劊子手也沒什麼區彆。
“你知道,殺你之心,我醞釀很久了。”
一瞬握緊劍柄,那森冷白光順著心意千斤落下,這一刻,陸雲衍比誰都要心緒激蕩,眸中隻剩下烈烈赤紅。無限憧憬著,一切都會按照他的心意。
“叮”一聲銳響,劃開了虛幻的美夢。
陸雲衍握劍的手劇烈一顫,一股大力震得他虎口發麻,長劍被石子激射直脫出手去。他怔了怔,難以置信一樣看著謝泠的項上人頭好端端安在。怒意自胸膛磅礴而起,冷聲質問:“誰?是誰?”
無人應聲。
他又問:“是誰?給我滾出來!”
薄冷的空氣吹開山門,在內室停了一停,隨風攜來一陣微微歎息:“衍哥哥,是我。”
暗處,無憂緩緩行來。
看著那熟悉的人影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愈來愈近,三米,兩米,一米......
終於站定。
纖瘦的身子護在謝泠身前,眼神堅定,抬頭看他。
“衍哥哥,你不能殺他!”
這句話!
先前的滔天怒火如一盆冷水澆下,消失了個乾淨。又同脆薄的紙頁在烈焰中焚燒,風一吹就堪堪碎成齏粉。
陸雲衍分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有一股東西洶湧著,要破開他的胸膛,焚儘他的五內。也不知是怒極還是什麼,眼眶赤紅一片:“如果我非要殺他呢?”
“無憂!”陸雲衍抬高了聲音,一出口自己先察覺了異樣,他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心上被什麼東西碾過,鈍疼無比,他壓了壓聲音,重複了一遍:“無憂,你讓開!”
他的劍指向了謝泠,到底也指向了她。
身後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喚,無憂回頭,低下身子看著謝泠。伸手出去,用袖子擦了擦他沾血的臉頰,正了正他的發髻,又觸到竹葉簪,眸光微動,額前幾絲亂發叫她挽到後麵去,如同以往梨花樹下,風吹亂了頭發,二人互笑著替對方理發。
謝泠盯看著她,心緒激動嗆咳一陣,眼前種種,竟覺做夢。
無憂打趣他:“我幾時見過你這樣狼狽?”
謝泠卻說:“此時此景,死了也願。”
無憂捂住他的嘴罵他:“胡說,你死了我嫁誰去?”
謝泠道:“你這樣說,累得我死了也要從棺材裡爬出來娶你。”
無憂握了握他的手,起了身,看向陸雲衍。
她難道想起來了?
陸雲衍手中的長劍晃了晃,“無憂,你怎能嫁他?”
“衍哥哥!”
哥哥?陸雲衍冷笑。
“你不要叫我哥哥,我們本來就不是親生兄妹。”誰要做她勞什子的哥哥?
“無憂,我們像以前一樣不好嗎?我可以永遠陪著你,你不會孤單的。”陸雲衍的神色突然複雜起來,那眼神似乎不太像是一個哥哥會有的......
無憂好似明白了什麼,不可置信地立在原地。
一旁看著的顧宜生仿佛也明白了,難怪陸雲衍這個寵妹狂魔會那樣仇視謝泠,這他媽哪裡是兄妹之情,明明就是畸形的暗戀。虧他沒有過分表露,不然這家夥也會殺了他。看著這段三人戀,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摻和進去。
無憂心緒莫名,許久她說:“看來,你是不會放過他了。”
陸雲衍冷笑:“我不會放你們離開這裡。”
無憂笑意有些冷,她緩緩前行了幾步,也不知哪裡得來的物什,眾人還沒看清,那尖銳的物什狠狠刺進她的肩膀,布帛碎裂,大片的紅暈開,劇痛迫得她弓了弓身子,顫著唇抬頭,正對上陸雲衍驚愕的視線,他上前要扶她,無憂退了幾步,“你不要過來!”
謝泠咳了幾聲,撐著身子站起來,他去查看無憂的傷勢,無憂避開,捂著傷口讓他不要擔心。
陸雲衍從未見過這樣的無憂,她為了謝泠,居然不惜傷害自己。
無憂拉著謝泠的手,二人十指相扣,陸雲衍看著二人,右手五指深深陷入肉裡,也不覺痛。
近乎於威脅:“衍哥哥,你放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