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根本沒有受到黑暗的困擾,摸鑰匙、插進鎖孔、開門,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剛把略顯沉重的防盜門推開一條縫隙,一股騰騰的熱氣便順著門縫鑽了出來,伴隨著的是“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聲。
一個溫熱濡濕的東西,輕輕碰了碰矢目久司自然垂落的、還抓著鑰匙的手掌。
胸腔震動,矢目久司從喉嚨裡溢出一聲輕緩低沉的笑。
“好孩子。”
他說。
“坐。”
不斷親熱磨蹭他手掌和大腿的東西微微一頓,然後在一陣細微的摩擦聲後,初冬季節裡溫暖的熱源離開了矢目久司的身體。
矢目久司抬手,很快在牆邊找到了電燈開關。
嗒——
室內燈光驟亮。
矢目久司微微眯起眼,等眼睛適應了光明後,注意力很快落在了蹲坐在自己麵前的高大身影上。
矢目久司撩起衣擺,蹲下身,衝對方伸出了手。
“月食。”
麵前。
有著一身柔順黑亮被毛的伯恩山獵犬溫馴地蹲坐在麵前不遠處,睜著一雙明亮瑩潤的狗狗眼,一眨不眨地凝望著主人,一邊克製住強烈的、想要親近主人的欲望,服從命令蹲坐在原地,一邊卻又情不自禁地咧開嘴角、吐出舌頭,一下下喘著粗氣,露出標準並且甜度爆表的狗狗式微笑。
沒有吠叫,沒有激動過頭的撲人動作。從這隻大型犬科溫柔明亮的眼神和健壯的體態來看,它分明有被好好對待,馴養得極好。
——它真的很乖。
對於主人的命令與伸過來的手之間的矛盾,月食表現出來極強的服從性,隻微微歪著腦袋,眯著眼睛享受著主人的摸頭獎勵,並沒有嘗試索求更多。
感受著手下柔韌的皮毛,以及皮毛下大型犬科旺盛的生命力,矢目久司那雙總是在笑、卻總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沉鬱哀傷的薄綠眸子,終於罕見地真正柔軟下來,春風般柔和的笑意緩緩爬上眉眼。
撫摸了好一會,他最後拍了拍大狗的腦袋,站起身,往屋裡走。
“乖孩子。”
這一聲落下,像是解除了什麼禁令似的,原本雕塑般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伯恩山犬猛地起身,修長的大尾巴搖的跟螺旋槳似的,快樂地跟上了矢目久司。
這套公寓是典型的三層複式公寓,走過玄關後便是擺放著各種狗狗玩具和牽引繩、止咬器之類的大廳。矢目久司的腳步沒有停頓,順著大廳的旋轉樓梯,上了三樓。
噠、噠——
輕快的成年人類男性腳步聲,混雜著成年大型犬科爪掌落地、錯落有致的腳步聲,清晰地回蕩在樓梯間。
因為不承擔居住和接待客人的職責,因此整間公寓,一樓除了廚房陽台外,全部被規劃成了月食的活動區。二樓作為矢目久司偶爾留宿的生活區,有兩臥室,一間浴室,以及一間書房。
至於三樓。
三樓沒有任何家具擺件,空蕩蕩的房間裡,隻有中央蜷縮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
散亂的額發、襤褸的衣衫、猙獰的傷疤幾乎要爬滿每一寸肌膚。
聽到腳步聲,人影微微抬起頭。
碎發之下,一雙空洞恍惚的蔚藍色眼睛,直勾勾看向了矢目久司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