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裡是秦初霽,秦先生的墓嗎?”
工作人員回頭,看見了那位姍姍來遲的蘇教授。
“是的,請問您要石刻工具嗎?”
蘇曉青點頭又搖頭,說:“算了,我明日再來。”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甚至都沒看那座碑一眼。
後來,蘇曉青一連來了許多天,從清晨直到黃昏,跪在碑前。工作人員看著那碑,從初見雛形,到精美絕倫。玫瑰鏤空纏枝,每一片花瓣刻下的都是入骨思念,每一根棘刺落得的都是一世纏綿。蘇曉青說,這是他一生最好的作品了。
刻碑的工作收尾了,蘇曉青描摹著“初霽”二字的輪廓,忽的輕輕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落下淚來。他在餘暉中抱著碑呢喃,像是對愛人最後的叮嚀。
“初霽,好冷……你最開始抱著我,也是這麼冷嗎?……對不起……對不起,初霽。你為什麼要抱著一塊石頭?我不值得,我不配。秦初霽,你為什麼這麼傻啊?其實,我也……”
也什麼?他配這個“也”嗎?
“初霽,下輩子,彆再來找我了。”
天空有昏鴉嘲哳似嗚咽,最後一絲光明也在這啼血似的悲聲中顫然滑落雲層,如淚潸然,轉瞬墜落,消失不見【注一】。
蘇曉青離開了他不舍的戀人。
然後又是一整年未來過。
第二年又到了,五月的玫瑰依舊灼灼。滿山愛意,秦初霽,你聽到了嗎?工作人員默默收走了碑前的花,如去年一般,蘇曉青問:“這裡是初霽的墓吧?”
但與去年不同的是,蘇曉青的眼睛蒙了一層白布,平平坦坦沒了起伏。蘇曉青竟是剜了眼!!
工作人員忙攙著他,問:“蘇教授,您來看秦教授?”
蘇曉青搖頭,手大概指向玫瑰碑的位置,說:“我想帶走碑和盒子,明日我讓人來取。”工作人員應下了。蘇曉青接過他懷裡的玫瑰,慢慢離開了。
翌日,工作人員按蘇曉青的要求,掘起了碑和底下的木盒。他抬眸向五月的花田望了一眼,影影綽綽的一山爛漫中躺著一個人,那一定是蘇曉青。
工作人員搖頭,他見過太多生離死彆,他勸不了。
少年抱走了碑,盲女抱走了木盒,一起安置在了那片五月的思念中。
我的目光再也看不到秋月,我的指尖再也觸不及冬雪,五月長夏的確明媚又熱烈,可,千裡路隻陪你一程,風雪豔陽與我無關,陷入黑暗後,我的眼中隻剩下了你,這未免,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親愛的,你走之後,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