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鹽之魔神的眷屬。

魔神大人是在冬天撿到我的。聽沐晴姐姐說，當年衣衫襤褸的我縮在一顆楓樹下，臉上毫無血色可言。若不是魔神大人的提醒，她都以為我是個死人了。

是鹽之魔神大人將我領回了領地並悉心照料，最後也接納了未知身份的我。

沐晴姐姐常說，我應該對救下我的魔神大人心懷敬意，而不是每次看到她都像瞧見胡蘿卜的兔子，拉都拉不住。

“但這樣熱情的方式才足以表達我對魔神大人的感激和尊敬啊。”我每次都這樣反駁她。

況且魔神大人次次見我都笑得開懷，我可不覺得自己禮數有失。

對了，沐晴姐姐也是鹽之魔神大人的眷屬。但和我這個半吊子不一樣，她是靠實力爭來的眷屬之位。

至於我？

我隻是一個靠著嘴甜才哄到眷屬之位的小孩子罷了。

*

魔神大人的領土在地下，很大很寬敞，住下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問題，當然也特彆安靜——因為魔神大人用厚厚的鹽層蓋過了地上的一切煙硝炮響，也因此，我至今都沒聽到過戰爭來臨的號角聲。

在這裡，我除了幫大人乾點雜物就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了。於是每當無聊的時候，我就喜歡聽大人們聊外麵的世界。

他們說地上的戰爭殘酷無比，無數人因魔神戰爭流離失所，炮火飛躍之地儘是寸草不生。

他們也說地上的荻花州很美，琉璃百合漫山遍野。每當牧童的笛聲吹響，花朵便會像大海上的漣漪，泛開此世最美的波紋。

大人們還喜歡說地上的過去。說魔神大人過去的領土有多麼寬廣，說魔神大人是因庇護之心才帶領我們隱居地下。

他們總是這樣感歎:“我們能碰上鹽之魔神這樣仁慈的魔神大人，真是幸運啊。”

當時我是怎麼回應的呢？

——大概是激動地跳起來，迫不及待地讚同這句話吧。

*

我方才說自己是因為嘴甜才得到眷屬之位，這句話確實沒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每次和我談話，魔神大人好像確實比以往更開心一點。

“魔神大人為什麼這麼喜歡和我說話呢？”

在我已經記不清時間的某個時刻，年幼的我曾向她提出了這個疑問。

我記得當時的魔神大人並沒有在短時間內給予我答複。她隻是坐在自己的大殿上，然後輕輕將我抱起。

在魔神大人長久的沉默中，我開始打量起她來。

魔神大人是我見過最美麗的人，她有著一頭垂地的銀色長發，雖然隻是穿著一身簡約的白色長裙，卻有著獨特的氣質。她身上還散發著我說不出的幽香，像是時間細心濾過的一盞茶，帶著沁人心脾的氣味。

在她身邊，我便會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待她回應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後，我的魔神大人坐在那乾淨而簡陋的寶座上，對她撿來的小眷屬輕聲細語地解釋道:“我為什麼會高興？嗯……這是個好問題。可能是因為我很高興，你能為我帶來的一切感到喜悅吧。”

她的聲音是那樣柔和，比春日的第一縷清風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