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是何時開始的呢?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自我有意識開始,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景象便是——在鬱鬱蔥蔥的灌木圍繞之間,牧童坐在老牛的背上,悠哉悠哉地吹著手上的竹葉。
那曲子並不著調,但帶著清脆的童真。
彼時,風從我耳邊拂過。
它是如此溫柔,甚至不忍在我耳邊叫喊,隻願默默撫摸我的頭頂……它是如此溫柔,甚至讓我想起魔神大人,她也曾這樣陪我安然入眠。
於是,我忍不住哽咽起來。
就在那一刻,我耳邊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女聲。
“哭什麼,這麼歡快的曲子。”
聽到這話,我不由轉頭,結果瞬間目瞪口呆。
在我麵前說話的,是一朵琉璃百合。
一朵比我還高的琉璃百合。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於是打算伸手掐掐自己,結果低頭一瞧,自己的手竟然變成了兩片葉子。我還是不信邪,於是擺開葉子手臂狠狠掐了一把臉頰。
“嘶……”我疼得喊出來,可掐下來的不是肉,而是一片泛著露珠的琉璃花瓣。
刹那間,我失語了。
倒是一旁的琉璃百合見我做出這幅動作,難以理解地看了我一眼,而後便說道:“你不會是一株傻了的琉璃百合吧?那我可真是倒黴……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有靈性的姐妹,竟然是個小傻子。”
我是想狡辯的,但轉眼一想自己的動作在對方眼裡確實挺傻的。試問,有哪朵琉璃百合會摘掉自己的花瓣呢?
可我也不是真的琉璃百合啊。
我是這樣想的,也是如此反駁她的。
我同她講我的過去,講過去作為人的經曆,與她抱怨領地的昏暗,也炫耀自己百步穿楊的功夫……到了最後,那些話題都會不由自主地繞到魔神大人身上。
我告訴她,曾有一位魔神包容著世人的一切,歡樂與悲傷,崇敬與背叛……她都無條件地接受了。
一聊到魔神大人,我便控製不住嘴巴,甚至恨不得誇她三天三夜。
對於我這般舉動,那位琉璃百合小姐隻是打了個哈欠,表現出一副我已經無藥可救的架勢,並說道:“你明明就是一株琉璃百合,還說自己不是,真是傻了。”
還不等我狡辯,她便自說自話道:“罷了罷了,誰讓我是長輩,況且附近能和我聊天的也就你一個……以後就我仗著你了。”
“我不是琉璃百合!”
那時,我還是嘴硬地反駁著。
——但過了幾個月,我還是對現實妥協了。
我轉世了,成為了一株荻花州的琉璃百合,這便是我的現狀。
說來也是諷刺,上一世本想著打獵的時候來荻花州瞧瞧,但後來諸多變故也讓我的計劃泡了湯。如今我都快忘記這事了,命運又突然將我送到了這裡。
“大概這就是……世事無常?”
我仰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花田,隻覺得無比荒唐。
“什麼世事無常,小小年紀儘講些大道理。”阿汐在我身邊用葉子拍了拍我的花瓣,然後又說:“今日那小童快來吹葉子了,咱們捧個場去。”
阿汐便是前幾月說要仗著我的那株琉璃百合。這幾月,她總是找我聊天,好似要將過去幾十年的話都與我說儘一般,而我也配合地在一旁聽著,這一來二回,我們就混熟了。
起初,她並不相信我有所謂的前世,直言我定是被哪道雷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