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聽天由命吧。

如此想著，我便看到留雲借風真君擺出射弓的姿勢。她在冷厲的風中立如白鶴，高傲之姿儘顯。

“嗖——”

箭破空衝去，深刻於西方山嶽之頂的那棵大樹上。

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開弓的時候，我無比慶幸自己現在化了形，算是半個仙人體質，以至於在深夜裡還能看清真君所射的那棵樹。

要是換做上一世的我，指不定連那座山都看不清呢。

我一邊在心裡調侃自己，一邊擺出自己最熟悉的射箭姿勢。而後眼睛微微地眯起來，順著記憶裡的感覺拉開了弦。

同樣是箭飛出的聲音，但比真君那一箭更輕。

按照上一世李叔的說法，真君那樣的射箭氣勢適合在戰場上擒王，但一定不適合打獵。他說過，我要是想打獵，就得把呼吸放緩，聲音放小，這樣才可以無聲無息地捕獲獵物。

我的箭就是個刺客，所以一定得把腳步放輕。

然後，悄無聲息地……

“嘎吱……”是木箭破裂的聲音。

——殺死對方。

*

真君與歸終詫異地望向遠處掉落的殘破木箭。隨後視線上移，她們便看到了那隻由我射出的箭，已然躥進了樹的細縫裡。

是我將留雲借風真君的那隻箭射下了樹，然後讓自己的箭取而代之。

這樣的做法在人情事故上其實不怎麼好，我本以為那位真君會氣急敗壞什麼的，結果她竟然是一臉恍然大悟，嘴裡還念念有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用技巧讓箭更加輕盈嗎？我竟然沒有想到……這可真是大發現，大發現。”

她開始在樓閣上來回踱步，一會兒低頭沉思，一會兒抬頭仰望，緊接著這樣的思考方式似乎滿足不了她了，於是她直接從袖子裡掏出紙筆開始記錄。

那寫字的速度，令我徹底目瞪口呆。

倒是歸終已經適應了真君這幅樣子，十分心大地對我說：“她就是這樣，一有想法就喜歡拿紙筆記下來，不用在意啦。”

話落，她走到正奮筆勤書的真君身側，用力拍了拍真君的背。

“留雲留雲，那這次比試算……”

“她贏了她贏了。行啦，你彆煩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想到突破此機關的好方法……”

“好好好，那你慢慢搞哈。”

歸終笑嘻嘻地領我回了仙府，而留雲借風真君則是一頭紮進機關術裡頭，徹底忘記了時間。

等到她終於搞好了，一抬頭，便被高懸的太陽晃了眼。

“已經這個時間了嗎？”她用力搖了搖頭，才恢複了片刻理智。

緊接著，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化為仙鶴飛入了華清仙府。

一進門，便倒頭就睡。

在模糊的意識裡，她隱約聽到了那兩人的聲音。

“真君，真君……這裡睡覺會著涼的。”

“阿玲，你不用在意啦，留雲總是這樣的，機關術研究累了就喜歡來我這裡睡覺。”

“但是……”

好煩啊。

她用翅膀拚命捂住自己的耳朵。索性二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動靜，沒有再出聲打攪她。

她隻感覺到了一雙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自己的羽毛，然後將一塊溫暖的小東西裹進自己的翅膀裡。

不一會兒，被褥的觸感從背上蔓延開來。

好暖和。

她忍不住彎曲身子，縮進棉被裡。

隨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