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眼前之人知道了我的一切。
我的過去,我那輪回百轉的過去,都被他看到、注視、記下……隨後,輕輕吟唱。
仿佛在對我說,我獨自承受的記憶,終於也有了可以幫忙分擔的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抬手試圖抹掉臉上的淚水,但它們還是源源不斷的從眼角滾落,沾濕了我的袖子。
“但是,謝謝,謝謝……”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感激之語已然脫口而出。
溫迪站在前方,低頭看著少女。
他清澈的綠色瞳孔裡映出少女哭泣的模樣。那豆子大的淚珠都從眼角滾落了,麵上卻還在拚命舒展眉頭,扯平嘴角,企圖壓下自己委屈的樣子。
孤獨久了的孩子,連哭都不會大聲。
真是……
溫迪在心裡深深歎了口氣,他聽著來自風的祈願,最終抬手替它們撫去了少女的淚水。
他為少女譜曲,大部分原因是少女自身的故事足夠吸引他,但也有那麼一小部分的原因是由於風的請求。
荻花州的風早就認出了她,那世上最後一朵有靈的琉璃百合。它們每日在少女身邊訴說、陪伴,渴望告訴她——你不是孤身一人。而少女卻全然聽不到它們的聲音。它們開始著急,開始踱步,最終在少女即將離開之際,向異鄉的風神求助了。
請您告訴她,屬於她的故事永遠被我們所銘記。
荻花州的風,會記住阿玲。
所以不要哭,不要難過,請開心一點。
而風神聽到了它們的願望,也承諾它們——
我會用歌曲告訴她這一切的。
於是,神明挽留了少女,贈予其詩歌。
——但好像,這樣還不夠。
溫迪蹲下身與少女平視,他如同孩童般純淨的目光停留在對方的咬緊牙關的嘴角上,沉默又沉默,最後隻說道:“有想過去找一個人一起旅行嗎?”
哪知對方聽到這樣的話,竟是笑出聲:“彆啦,我這個體質,和彆人待在一起就是給他們找麻煩。”
吟遊詩人張開嘴唇卻說不出話。他站起身懊惱地在房間裡轉圈,腰間的風之眼在搖晃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不喜歡這樣的故事,關於一個人獨自承受直至死去的悲劇,可是他最討厭的結局。
畢竟他是一位經典的美好結局愛好人。
所以,到底該怎麼辦呢?
*
我又在客棧住了一晚,因為吟遊詩人的強烈請求。
他似乎想為我足夠悲傷的未來挽回一些美好,但我覺得這已經沒有必要了。
畢竟這位吟遊詩人已經將撫平記憶的詩歌贈予我,況且我自身的情況自己最清楚不過,我屬實不該再賴著臉皮多麻煩他了。
於是,我打算深夜離開。
當月亮懸於高空,我便拎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悄悄打開木窗跳了出去。荻花州我一向熟悉,即便夜色當前,我也能憑著記憶找到去往南方的路。
是的,我此行是打算去往南方,然後再一路向西,去層岩繞一圈。
反正沒有目的地,那就這樣漫無目地把璃月逛個遍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踏著黑暗前進。
——卻沒想到半路被人攔住了。
說攔住還是清了,對方可是直接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提了起來。
在急促的喘息聲裡,我認出了對方,因為他帶的麵具太令我熟悉了。
畢竟,昨晚我就是被那麵具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