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老爹對著他說了許多懺悔的話,但是真正的林洄一句都聽不到了。拗哭在靜謐的夜裡持續了很久方才止住。
老爹剛走不到半個時辰,門外又傳來林星月的聲音,聲音很小幾乎是嗓子眼裡的:“大哥,你睡了沒?”
林洄把東西簡單放好,起身起開門,“星月,怎麼了?”
林星月把手裡藥碗端到他麵前提醒道:“你的藥熬好了。”
林洄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心裡一百個抗拒,但還是硬著頭皮當著林星月的麵喝下了,苦的要命。
不設防間,嘴裡被林星月塞進來一塊東西,他茫然的看著林星月,小姑娘捂住他的嘴笑嘻嘻地說:“飴糖,甜的。”
林洄品了品確實是甜的,小姑娘就這麼傻看著他吃糖。
林洄:“……怎麼了嗎?”
林星月從身後拿出一個小盒,裡麵裝的銅錢和銀子,她從中數出來五塊碎銀子把剩下的錢盒子塞到林洄手上,“爹說,以後咱家的錢你來管。”
林洄心裡更不是滋味。
“我白天同爹講了你今日的英勇事跡,還有你說的啥玉啥瓦的,爹說你病好了頭腦清醒,適合管錢,以後咱家的錢都歸你管。”
林洄看著錢盒子,心裡百感交集說不出話。
星月任務完成和他在閒聊:“哥,先前你不是病著嗎?怎麼說出來那個什麼玉什麼瓦的那樣有哲理的話?”
林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對對,就是這句,你和爹一樣厲害。”
“先前聽彆人說的,昨天突然想起來了。”林洄胡扯。
林星月這小丫頭不用林洄多胡扯,自己就會胡亂腦補:“奧,那一定是隔壁村子的方先生說的,哥你以前總愛跑去那邊玩。”
林洄輕笑:“對,就是這樣。”
“可是哥,你不是說以前的事不記得了嗎?”
林洄語噎:“……隻是記不清,也不是徹底都不記得。”
他沒推辭,把星月拿來的錢盒子思索要放到哪一處安全地,既決定了要管家那就要對任何事情都有規劃,有想法,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教育。
反正他也不識字了,乾脆和星河星月一起上學堂好了,就是年紀大了一些。
他轉頭便問林星月:“你和星河,可上過學堂讀書識字?”
林星月一愣,神情有些傷感,剛才嘰嘰喳喳的影子一下子無影無蹤,“沒有,哥,學堂可貴了,讀書寫字,文房四寶,樣樣都貴。”
言外之意,咱家哪裡讀得起啊。
也是,這個年代但凡哪家能出一個童生的都算得上祖墳冒青煙了,能出一個秀才更是落雷劈正了祖墳,整個村子都跟著飛黃騰達,讀書人金貴,不是人人都能讀書,許多家就算是傾家蕩產也供不出一個書生,更何況是連生存都難說的林家。
林洄也不知是那句話戳中的小姑娘的心,看她蔫下來,心中稍有歉意。
待到林星月回了自己屋子,林洄點了一豆燭火,用手指沾水在木桌子上寫字,林家全部的家產現在都在林洄手裡,總共是三十二兩銀子和三百枚銅錢。
除去家裡的夥食費,今年入冬裁剪棉衣的錢,能周轉在手裡的錢其實不足一半,而且林洄如果想讓家裡剩下的姐弟二人進學堂讀書更是處處都需要用錢。
農活的時間要求長回頭錢見到的晚,一些裁剪衣服的精細活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會做,跟著爹學做木匠恐怕也需要時間培養手藝。
林洄擦乾手指深深歎一口氣,還真是地獄般開局的難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