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抱著江鬱就要往屋裡走,一直在保持冷靜淡定的江鬱突然不乾了,他沒忘最重要的一件事,短促“欸!”了一聲叫住林洄。
“怎麼了?”林洄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問。
“昨天下雨燕巢翻了,有隻燕子落在樹枝上了。”
林洄這才明白為什麼江鬱會那副樣子出現在樹下了,他又抱著人折回去。
“是我們上次看倒的那個燕巢嗎?”他問。
江鬱極輕的嗯了一聲,他把這件事說出來也就意味著他不怕林洄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林洄站在樹下,果然看見了那隻正在嘰嘰喳喳求救的雛燕。
林洄淡定道:“你想讓我幫你把它救下來?”
江鬱不說話。
林洄:“但是我覺得還是你救它下來比較好。”
江鬱眼神瞬間如刀子一般,林洄是在故意挖苦他嗎?明明知道他是個殘疾,連站立都做不到如何把雛燕救下來,當即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你先彆惱啊,主要是我自己也未必能上到那麼高。”
江鬱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溫怒道:“那你要如何!”
他不光說,身體上也正在這麼做,剛才還抱緊的手臂現在開始全力往外推,林洄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江鬱的愛恨很簡單。
林洄厚臉皮抱著人不撒手,走到院裡砌的高台子的井口邊,放他下來,一手攬著他背防止不小心掉下去,然後林洄背對著江鬱忽然蹲下身去。
林洄說:“你騎我脖子上,我帶著你去。”
江鬱十分抗拒,不字幾乎脫口而出。
林洄見他不肯又道:“你上來才能夠到那個高度,我一個人夠不到。”
江鬱沉默了,長久的寧靜之中,林洄沒有再說任何話就那麼默默的等待他的回複。
殘疾以後他的視野注定要比彆人矮上一截,從未再有過這樣的角度去俯視一個人,也沒見過這樣寬闊的脊背。他猶猶豫豫,最終還是開了口:“那你不能轉頭看我。”
林洄終於露出得逞的笑:“好,我不看你。”
林洄眼裡之前的季雲禮是個十九歲的小屁孩,現在的二十歲的江鬱在他眼裡又何嘗不是小孩子,態度言語之間的扭捏都是撒嬌的表現,放在現代都是讀大學的年紀可他卻是心理年紀二十六歲的老油條,想到這他忽然有一種老牛吃嫩草的感覺。
等到江鬱終於坐穩,林洄去抓他的手放在掌心,是支撐也是力量,他走的很慢怕江鬱恐高,又怕地上濕快了不安全。
終於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來到樹前,江鬱覺得雛燕要不行了,叫聲都變弱了許多,有氣無力的一聲歇一聲。
“能碰到它嗎?”林洄在下麵問。
“你…你再往前一點。”江鬱很怕,他手心泅著汗一刻都不敢放開林洄的手。
林洄小步往前挪了一點,江鬱在上麵說:“可以了可以了,我碰到它了。”
他鬆開一隻手把雛燕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聲音顫抖:“我…我抓到它了。”
“彆害怕,我在這。”林洄察覺江鬱的恐懼,適時安慰道“我現在要放你下來,可能會有些晃但你彆緊張。”
“……好……”
最終江鬱雙腳著地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林洄又換了一種方式把人抱在懷裡,江鬱一點都沒察覺到,隻顧著手心裡的那隻燕子。
雛燕如風中落葉似的在他手裡抖個不停,叫聲依舊有氣無力,江鬱覺得它可能活不久了,抖的這樣厲害肯定是病了。
他問林洄:“能養活嗎?”
林洄之前隻看過爺爺們養的籠中的文鳥自己沒親身養過,心裡沒底,但嘴上卻答:“能的。”說的好像跟他有經驗似的。
這回他抱著江鬱回了屋子,把人放到床上接過燕子,剛才還底氣十足的說能,嚴謹思考後,萬一真活不成豈不是要傷了江鬱的心,他又想把話拽回來,一臉心虛的笑:“我試試能不能把它養好,若是過一陣沒有問題了我在給你送回來。”
江鬱一愣,隨後也笑,說:“好。”
林洄到處翻泥土的找蟲子,燕子吃蟲,小黃喙的嘴尖都沒有蟲子大,林洄忍著惡心把綠油油的蟲子搗碎了喂到燕子嘴裡,一口氣喂進去了四五條,蟲子下肚燕子的叫聲就比最初強有力了一些。
淋了一夜雨,林洄還找出一隻舊手套塞了棉花給它做了一個簡易保暖的巢,小家夥的聲音這才安分些,它在林洄的手指上淺啄了幾下,又貼著脖頸的羽毛蹭了蹭,慢慢胸脯平穩下來不再瑟瑟發抖,它把林洄的手指當巢靠著睡著了。
這一舉措倒是著實看笑了林洄,原本還在擔心能不能活成的問題,現下卻無須擔心,隻是這靠哪都能睡著習性著實和撿到它的那個人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