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鬱眸光沉靜,過去的疼痛讓他聲音有些乾啞:“父親去那年我十七歲,當時整個家裡動蕩不安,繼母和那兩個弟弟也都被叔父殺害,當時兄長因為在外求學陰差陽錯躲過一劫,可我卻沒能逃過,因為我是哥兒,他便把我賣到了其他地方……”
故事在這進入了轉折點,從那天往後便江鬱痛苦的開端。
林洄皺眉,封建時代官府的戶籍分民籍和奴籍,因為人口買賣是被允許的,許多過活不下去的人家賣兒賣女也是常見的事。
江鬱從那天起,就知道往後的命運身不由己,從民籍落入奴籍,就像是嬌豔的花被揉爛了碾在泥土裡,無人再記得他曾經取而代之的就是那灘爛泥。
“那……你被賣到了哪裡?”
林洄喉嚨一緊,心尖上懸了一把刀。
普通人家若是被賣到其他大戶家中做奴仆,最起碼也還有一口飯吃,有命活。不過回想他們最初見麵的樣子,很明顯並不是這個答案,這讓林洄的內心十分恐懼,心尖上的那把刀距他又近了幾分。
江鬱望向遠處浮現的房屋,他很輕的說出口,卻讓林如置冰窟,頓住腳步,心臟從上到下疼了個遍,血淋淋的燜在胸口,一陣一陣絞痛。
江鬱:“芳金閣……知道是哪嗎?”
他自問自答,且一字一頓:“青──樓──”
林洄腦子裡嗡然一響,差點脫力,站在原處緩了半響。
平地忽起一陣風,吹卷了整片麥芒,這片自北方都城卷來的涼風扶搖而起,原本晴空無垠的天氣不知何時墨雲密布。
半晌後,林洄的嗓音明顯沙啞了幾分,他艱難開口:“你身上的傷,也是從那裡來的嗎?”
又是良久的沉默,江鬱似乎在回想。
片刻之後沉聲說:“不全是。”
天地飄搖,墨雲橫空。
“快些走吧,要下雨了。”
伸出手雨點驟然落下,這場深秋的雨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寒冷,江鬱苦笑,仰麵迎接沁涼的雨絲,竟恍然生出些熟悉之感。
要是他沒有遇見林洄這才是他應該經曆的生活,無人庇護,也不會有這樣寬闊的肩膀讓他倚靠,他該在四年前的雨夜裡就這麼死去。
情緒上頭是最可怕的事情,這是江鬱過去人生裡得出最真實的結論,可現下他一點都不想在乎,他不想讓林洄將才停頓的腳步成為他們另一個死結,索性今天就把故事說的更完整些。
他將故事的主角隱去真實姓名,去掉一些細枝末節,讓故事顯得稀疏平常一些,講給林洄聽,哪怕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了,林洄也會記得有一個人陪著他走過了這麼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