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十,小雪。
此距江鬱養傷已有三月,今日是學堂十日一休的旬假,正巧也是孫郎中為江鬱針灸的日子。
江鬱腿傷本來就怕冷,現在又正值冬月,林洄恨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給屋子裡都點上炭火,孫郎中穿得厚實,愣是被滿屋的炭火盆熱出了一身汗。
一把年紀,山羊胡須都被熱的打卷,小藥童更是滿腦門兒的汗珠。
“行了,知道你心疼他,趕緊把火盆滅幾個,老朽要被你熏熟了。”
星月星河在屋子外偷笑,林洄尷尬不已。
半個時辰後,孫郎中終於結束了蒸桑拿似得酷刑。
在每一次開始前林洄都會讓星月拿來家裡最厚的被子,先烤熱等結束後被子就兩三層蓋在江鬱的腿上。
星月幾次看下來,對那些密密麻麻的銀針啊,穴位什麼的都好奇不已。
從前她對一些草藥頗有了解,什麼草藥能止血,什麼能止痛,隨稱不上手藝多高,卻也能算得上一個半吊子的大夫,於是在月黑風高的一個晚上,星月獨自密謀了一件屬於自己的“大事”。
她站在林洄屋子的門口,敲了兩下門,沒反應,轉而又跑到江鬱的屋子門口敲了敲,從裡麵傳來林洄的聲音。
“進。”
星月開門站在門口,甜甜叫了聲:“大哥,江鬱哥。”
林洄說:“星月?進來,怎麼了?”
她有些緊張,畢竟世道對女子和哥兒有偏見,行醫者又是翻山越嶺,跋山涉水,拋頭露麵,所以女醫師更是少之又少,她害怕心裡盤算的事情林洄不答應,吱吱唔唔不知道如何開口。
林洄不明所以,江鬱和星月相處的時間久一些,一看神情就明白她想什麼,率先開口問:“有事想說嗎?”
“嗯……”她還在猶豫,帕子都在她手上擰成麻花了。
“坐下慢慢說吧。”
林洄以為她遇到了什麼難事,沒想到小姑娘開口卻是:“哥,我不想讀書了。”
這句話好像是全天下學生的心聲,也是全天下父母的噩夢。
林洄以為是哪裡沒引導對,先是眼前一黑又耐心溫柔的詢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在私塾裡有人欺負你?或者是不是學業上遇到難題?
星月一個勁的搖頭,明白林洄這是誤會了。
她說:“不是的哥,我想學醫。”
林洄怔住片刻,而後笑道:“這是好事啊,不過我可是聽說醫師很辛苦的,你還願意堅持嗎?”
孩子有夢想當然是好事,但是林洄也要事先告訴她這條道路上的不易,從前身邊那些學醫的朋友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醫學界流傳著一句話:勸人學醫天打雷劈。讀到最後年輕的小姑娘小夥子都成了患者最信任的模樣。
星月聽到林洄說同意,兩眼放光,興奮道:“願意啊,要是能治病救人做什麼我都願意!”
林洄問她:“你是不是心裡有盤算了,是怎麼想的,和哥說說。”
比起為妹妹弟弟規劃好一切,林洄更願意用現代的教育方法嘗試去引導,讓他們自己去發現,自己去選擇人生道路,選擇自己所熱愛,才能在一條道路上走遠。
星月正襟危坐,神色肅正道:“學堂裡我主要學的是認字寫字,也讀了許多聖賢道理,但是我和那些心懷治國治世的男兒大誌不一樣,我沒有治國才能,但我想若能治病救人應該也算一種誌向,若所有人都隻在乎國家在乎君主,那這些百姓又有誰來在乎呢?世間百病,疾苦難醫,要是能讓這世間少一些苦病彆離那也是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