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有一句話,她在心底沒說出來,曾經的“林洄”,老爹,江鬱,都是星月心底支撐這一信念的理由,他們都是她最在乎的家人啊。
雖然那些成為過去和曾經,若林洄從來沒有傻,老爹的腿沒有瘸,江鬱沒有殘,還有她早逝的母親,那這個家的一切會不會是另一番樣子。
若是這些話放在以前她肯定是要哭的,可如今她身前有了能為他遮風擋雨的大哥,也就不在執著於曾經的遺憾了。
她深吸一口氣:“我想拜孫郎中為師,這條路再辛苦再累我也願意堅持……”
林洄沉默著沒說話,其實他心裡有一點被震撼到了,星月還是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小姑娘,這個時代敢於打破世俗的桎梏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他很高興她的思想不局限於宅門深閨裡的賢妻良母,唯唯諾諾,但壞就壞在,這還不是一個能接受女性崛起的時代,以一人之力打破時代的枷鎖不是一件易事,但從根本上來看,林洄更高興她的覺醒。
說起學醫,還真是一件有緣份的事,孫郎中之前想收他為徒可惜他沒那個覺悟,如今星月說出這樣一番話覺悟明顯是夠的,就是不知道孫郎中那邊是否願意,但無論結果如何,林洄都是願意替星月去求個機會。
第二日林洄帶著星月去了濟善堂,等了一上午,在孫郎中午休的時候可算是找到機會了,林洄說明來意,孫郎中視線上下掃視了一遍星月,星月緊張到連頭發絲都是緊繃的。
最後孫郎中捋幾把胡須,讓林洄出去,拷問星月幾個基本的問題,星月對答如流,點了點頭說:“那你就先跟著我學幾日吧,若是堅持不下去也可以走人。”
老先生麵上雖這麼說,心裡卻高興的心花怒放,當即帶著星月去見其他藥童們:“以後她就是你們師姐了。”
藥童們雖跟著孫郎中的時間長,但都沒有星月大,於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師姐好!”
這對師徒看起來一個比一個高興,從這以後,星月是林家起的最早的一個,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歸,一有時間還回去盼巧堂幫忙,但小姑娘絲毫不覺得累,反而是樂在其中。
林洄感慨年輕人的精力真好,從星月找到自己正確的目標之後,林洄也問過星河。
自從星河知道姐姐從了醫後,每天都在想找個時機自己也要和大哥表明,他的誌向也不在讀書科考,而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建造皇城宮殿的一員。
林洄頓頓,原來是喜歡土木工程啊,這個在古代應該叫工部吧。
林洄剛想問一下他是如何打算的,有沒有拜師的打算,星河便從屋裡搬出一個木箱,裡麵全都是一些他自己做的小物件,一些小房子,水車,甚至還有幾個簡易的寺廟,這些物件的奇特在於,他們都是一塊一塊的木頭,榫卯結構組合而成,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實物。
再一看看他那滿箱子的圖紙,簡直趕上幾何透視眼了。
星河笑哈哈說:“這些都是我沒事自己做著玩的,我可以不用拜什麼師,跟著爹到處跑跑就好。”
相比之下,林洄覺得自己簡直是來人間湊數的,如果不是憑借現代的頭腦那他還真是身無長物,所以林家的最沒天賦的人還是他自己。
林洄深受打擊,跑到老婆那裡尋求安慰抱抱。
江鬱哭笑不得:“你們家真是奇怪,彆人都恨不得沒日沒夜的讀書考功名,你們家居然沒一個對這個感興趣的。”
林洄癟嘴,他以前家裡從商也避免不了和一些政府人打交道,政治界裡的那些明爭暗鬥他多少也有耳聞,現代政界都已經那麼複雜多變,更何況還是這個封建製度猶存的古代,水隻會比其更深更危險,他還真一點都不希望趟那灘深水。
他躺在江鬱腿上:“功名也不一定好啊,他們能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我還挺高興的。”
江鬱低頭問他:“那你呢,你從商做盼巧堂做布行也是自己喜歡嗎?”
林洄沉思了一下:“也算是吧。”畢竟他來了之後沒想彆的,他的專業就是金融,能力就是搞錢,至於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這個行業他還真沒想過,但答案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他在這個世界沒什麼牽絆,他原來有家人,因此老爹,星月,星河,他們其實都不能算林洄真正意義上的家人,他在異世界裡的父母,弟妹。家人的意義相似但卻永遠不能取代一個人,所以他沒辦法完全敞開心扉的接受。
可江鬱不同,江鬱是他在兩個世界裡的愛人,那個從無到有,獨一無二的人,他才是林洄與這個封建時代唯一的一點關聯和牽掛。他對曾經的世界有留戀,但是想到江鬱他還是願意留在這裡陪著他。
落日歸煙火,山海歸星河。
他隻想在這個世界裡守著他永遠過完餘生,他便在這個世界裡找到了自己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