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碰了一個杯,一口飲下。
清酒入口,先是醇香濃厚的甜果味,緊接著果味襲來的是一陣強烈刺激的辣,慢慢緩和下去細品其中,竟然還有花香的味道,後勁十足,回味無窮。
“宮廷禦賜就是不一樣,果然好酒!”蘇清淮舉杯酣暢。
蘇清淮現在是無債一身輕,就喜歡抓著林洄嘮家常,林洄頭一次知道原來蘇清淮的話那麼多,尤其是幾杯酒下肚,已經開始和他稱兄道弟了,抓著他肩膀“不求同日生,但求……”
“打住打住,我不想和你同日死……”林洄按住酒鬼讓他坐著彆動。
蘇清淮切了一聲嘟嚷道“你這人……一點都不雅致。”他腦子還算清醒,就是行為大膽。
“蘇清淮,寧雲的錢莊有幾家?”林洄試探,看看今日他是否還適合議事。
蘇清淮“啊”了一聲,慢吞吞道“兩家,天下錢莊和寶通錢莊,不過前幾日的寶通錢莊的莊主被山匪所抓走撕票了,他女兒原來嬌嬌弱弱的擔不住責任,寶通內部各黨相爭,不過聽說這幾日好像是又被他女兒穩定了。”
一個錢莊在這麼緊張關鍵的時期沒了當家人,混亂程度可想而知,能穩住亂局的想必不會是一件容易事,但林洄的目的不在寶通錢莊上,於是便繼續問:“那如果我想開一家錢莊應當如何?”
蘇清淮本來已經困得不行,要不是坐在屋外溫度不適合,他就要趴在石桌上睡著了,林洄說話他左耳進右耳出,可這句話不對味,他左耳進在腦子裡過一遍的時候沒出來。
半晌他回過味來,腦子像被人淋了一盆冷水一樣整個人都從桌子上彈起來:“啥!你想開錢莊?!”
對麵的人對他的反應置之不理而且冷若冰霜地倒酒:“不錯,我需要你幫忙。”
蘇清淮腦子呆了,以為林洄是喝酒喝傻了,腦子已經開始不清醒,伸出一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搖搖,欠揍地問:“這是幾?”
林洄:“……”是你大爺。
聊笑歸聊笑,林洄一句話激醒蘇清淮,他腦子就開始正常運轉。
二人各執一詞的爭辯一番,他們有些觀點不謀而合,有些觀點蘇清淮認為林洄太大膽了一些,但總是在爭論中被碾壓。
林洄的想法,在蘇清淮這個古人的眼裡簡直就是“異想”甚至連天開都達不到,如此膽大妄為他並不認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來回摩挲手指,喃喃道:“我想想,你讓我再想想。”
做事最忌諱急功近利,欲速則不達,酒也喝完了,該聊的也聊了,林洄不著急這一時拉著蘇清淮入夥。
他站起身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寒氣都浸透了棉袍,拍了拍蘇清淮的肩膀,“這件事急不得,風險又大你不願意幫我寫個內薦我不怪你,無論錢莊的事成不成,我們合作的事都不會受影響,收拾收拾東西,我也該走了。”
“哦對了,”他剛走幾步又回身“這個冬也算是過了,再過幾日春暖花開我辦喜酒,你來不來?”
“當然,你要是在仙客樓辦喜酒,我給你打個折怎麼樣?”蘇清淮說。
“打折”這個詞也是從林洄那裡學來的,甚至毫不誇張的說林洄在楊家布行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這麼多新鮮的賣法蘇清淮也是第一個見。
林洄訕笑一下:“那你怕是撿不到我一分便宜。”
他去看過布行,這幾日的籌備都在為來來年最新的一批如棠錦,等一批如棠錦製成,不管錢莊能不能成,其他生意如何,他都要辦一場婚禮。
江鬱不喜歡人多,那他們就邀請幾位熟悉的好友,備幾桌酒菜相聚一晚,酣暢淋漓。
明明曾經的承諾如今都在一一兌現,可林洄心裡是從未有過的空洞,好像那裡被人突然挖出了一個大窟窿,永遠添不滿,找不回,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從未消失過,他當是那次除夕夜留下的陰影後遺症,而從未想過會是有一天自己真的那樣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