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宴開始前的半個時辰,臣子們多數都已經在前殿候著皇帝,林洄因為戶部賬目的事遲了一炷香才到,此時先來的女眷和小哥兒們隻能在後殿等候,不能入宴。
後宮暫無皇後,萬貴妃因為身孕在身,未能參加此次中秋宴,所以後殿的事由江鬱在主持。
他剛同永武侯的夫人問候幾句,侯爵夫人同他講了幾句體己話和一些碎碎叨叨瑣事日常,另一邊便聽見了女眷們的爭吵聲。
江鬱上前查看,銀華的衣擺走地板,珠簾掀起,聲音淡淡道:“何事喧嘩?”
幾個女眷的聲音立刻停下了,見他行禮:“郡公大人,王若她打碎了臣女的玉簪!”
王若——禮部尚書王勉之女,江鬱是知道的,另一個人是掛名公爵府的女兒,叫什麼名字不知道。
“你這是含血噴人,那玉簪戴在你頭上好好的,怎麼會被我弄碎,分明是你剛才撞我那一下它自己掉下去摔碎的。”王若有些氣惱道。
“郡公大人,您休要聽她一麵之詞,她弄碎我的玉簪在場這麼多姐妹可都看見了,那玉簪是我祖母離世時留給我的貴重之物,對臣女而言意義非凡。”
“你這人,瞎話怎麼編的如此順溜……”
“好了——”
王若話還沒說完,江鬱開口先打斷了她,王若立刻噤聲垂下了頭,心裡想到。
“那依你的意思,該如何解決呢?”江鬱問另一個人。
那女孩微微抬起眼眸看向江鬱,隨後道:“王姑娘賠給我就是了。”
王若些許有些不滿,小聲嘟嚷道:“又不是我弄壞的,憑什麼要賠你!”
那女孩又說:“玉簪價值連城,王姑娘賠我五百兩就是了。”
原來真正的目的在這。
掛名的公爵府已經兩代沒有出過什麼人物了,隻靠著當初老公爵殷實的家底才吃到現在,而老公爵去世估計公爵府那點微薄的存銀早就不夠這幾個敗家的紈絝花銷了。
“五百兩!你這不是明擺著訛人麼,那最好的玉做出來的簪子也不值這些錢!”王若不太能沉得住氣,眼看著又要吵起來。
江鬱對下人使了個眼色,邑奴立刻心領神會,不一會兒捧著個小盒子回來了。
江鬱伸手接過小木匣打開,裡麵躺著一支瑩□□致的小玉簪。
“那玉簪名貴對你又是珍視之物,想必再怎麼補償你都無法彌補心中遺憾,隻有同樣意義珍貴之物才能代替,不如就將它陪給你吧。”江鬱把小玉簪遞到她手上,“這是我母後生前送給我的,現在我將它贈予姑娘。”
那女子手一抖,差點沒接住。
江鬱的母後,那不就是先皇後麼,她隻是想訛王若一點錢,怎麼敢真收江鬱的東西。
怎料江鬱卻不許她推辭,先皇後的東西賜給你,你敢不要?
那女孩謝過恩,戰戰兢兢地接過小玉簪,這場風波就算過去了。
武侯夫人拉著小輩們講話,暫時冷落下了王若,王若悄悄摸摸跟著江鬱去了殿外花園。
“臣女……多謝郡公大人解圍……”雖然不情不願,但她還是說,“臣女也有一件亡母遺物,改日送到郡公大人府上。”
“不必在意,那小玉簪是假的。”江鬱站在池邊喂魚食,眼睛都沒抬一下。
王若一愣:“啊?”
堂堂一國郡公,送出去個假物件,這……誰敢信。
而且關鍵的是,即便你知道是假的,也不敢說出來,郡公賞賜先皇後之物,這等關乎皇家威嚴之事,你敢說假,怕不是嫌命太長。
“她擺明了態度想要訛你,乾脆也借個機會敲打公爵府。大理石做的小物件我那裡有得是。”
“都……都是用來解決碰瓷的麼?”王若問。
江鬱笑笑:“當然不,解決碰瓷隻是其中之一。”
王若附上一句:“郡公英明。”隨後便無了。
其實兩個人心知肚明,都不太願意看見彼此,江鬱隻是出於皇室對臣子的關心,王若出於對皇室對敬畏。
王勉之女,但江鬱可不是因為這個名諱才知道的她。
其實金澤寺那天,王若一直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