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下起雪,剛出了城門,馬車在官道上激急馳而過,山林不遠處隱隱有飛揚的煙塵和雜遝的腳步嘶吼,白珩雙手扯過韁繩拚命揮動,隻求能快一點甩開後麵一群官兵。
林洄在車內甩的頭暈目眩,與梁姿一人扶住一側車壁才勉強穩住。
“操了,李武成這廝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鐵了心的要殺我們。”白珩忍不住罵道。
刺史府外兩名刺客的屍體,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李武成事情敗露,必然不可能放任林洄就這麼回去,但無頭蒼蠅一般奔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林洄在馬車內大吼:“白珩,我們得把車棄了,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
白珩當然知道,可是隻有兩匹馬,他們三個人還有一個傷員,怎麼看都不是對他們有利的情形。
林洄心裡計算著時日,三日前楚江昭的回信裡說傅野已經從盛京出發,加上信箋來往的時間,算算也差不多快到涼州了。
林洄心一橫:“白珩找個位置我們把車棄了,騎馬往涼州東部的郡縣走,一定要留心軍隊找傅野,找不到就繼續東行,直到碰上傅野為止。”
他剛說完這句話,破空的裂聲如冰雹一樣砸過來,車壁“砰砰砰”地瞬間被紮成了篩子。
林洄:“……”尼瑪的,居然連騎射手都帶過來了。
白珩欲哭無淚眼看著後麵的就要追上來了,哪怕情形不利也得一試,他伸出手去拉林洄出來,梁姿將重要物品全都裝進包裹裡綁到林洄身上。
兩個大男人一匹馬的話肯定越跑越慢,梁姿身材嬌小和白珩共乘,林洄一個傷員帶著東西會快一些,回身割斷繩索的一瞬,巨大的慣性讓馬車猶如隕石一樣砸向身後,又瞬間被箭矢四分五裂。
逃命的速度上來了,他們與官兵拉開了一些距離,但流矢仍舊劈頭蓋臉地砸過來,他們儘力往那些有樹木灌木遮掩的地方逃去,但這些樹木起伏落差巨大,身側就是一個十幾米高的懸崖陡坡。
三人借著視線差勒馬隱匿在樹叢後麵,林洄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三人定在原地不敢動。
官兵速度快,一轉眼的工夫見麵前隻剩下一片雜草叢生的懸崖坡不見人,勒馬停駐,四周巡查起來。
林洄屏息向身後看了一眼,遠處目光所及的城池便是涼州邊界上的最後一個州郡,若是命好等這群官兵走掉一路狂奔或許還能在天黑之前抵達,若是命不好那他們都得交代在這。
他正這麼想著,便已經冷汗倒流,緊張到極點。
正前方有一個背對著他們的官兵拉起弓弦,朝著另一處的方向開了一箭,這本來是和他們藏身處相反的方向,不會有任何危險,但箭矢沒射到樹上反而是射中了一隻什麼動物,突如其來的一聲慘叫,卻驚到了他們的馬匹。
受驚的馬匹嘶鳴一聲,竟然直接躥了出去,險些把林洄也給帶出去,馬兒失控瞬間引起了官兵們的全部注意,剛跑出去幾步遠就被箭矢射成了刺蝟,翻身便落下了崖坡。
見同伴被殺害,另一隻馬也受驚失控起來,兩邊的場麵一度混亂,躥出去的馬一腳就把林洄踢下了懸崖坡,緊接著一帶二,梁姿和白珩也相繼滾了下來。
崖坡看起來不高,但滾起來十分要命,更何況的是它滾起來沒有頭,滾著滾著從崖坡突然變成了陡峭的崖壁,下麵十幾米就是一個泉眼,林洄右手騰空一抓,撈住了一堆竹子和樹乾蕩了一下,可隨後而來的梁姿抓住了他,白珩又抓住了梁姿,三個人像疊羅漢一樣,一個接一個掉下來。
白珩被墊在最底下整個人都是懵的,林洄下來的時候扯到了傷口,左肩又開始流血疼得齜牙咧嘴,梁姿醒的最早,睜眼便看到了上麵滑坡而下一群黑壓壓的官兵。
她起身驚呼道:“快醒醒兩位大人!快醒醒啊——”
梁姿真的要急哭了,眼看著敵人臨近,而林洄和白珩都失去了行動力,她徹底要認命投降了,又是一陣流矢飛來,可這次不同的時,這些箭全都射向了追殺他們的官兵。
梁姿嚇的不敢看,趴在他倆身上哭,一聲聲的慘叫聲裡驚得肩膀都跟著一抖一抖的,終於等到聲音沒有了,突然有個人拍了拍她的肩,梁姿撿起地上的石子轉身就砸。
於是傅大將軍挨了個正著。
梁姿著實是讓這些人嚇壞了,抽泣著呢喃:“傅……傅將軍……”隨後嚎啕大哭起來。
傅野讓下屬安慰梁姿,隨後對地上的兩個男人抽動幾下嘴角,嘲笑道:“你們兩個大男人也忒沒用些了,竟然連人家小姑娘都趕不上。”
林洄悠悠轉醒:“這話我不同意……老子的左肩現在好疼啊。”
最底下的白珩也醒了,讚同道:“這話我也不同意……老子感覺渾身都碎了。”
傅野的嘲笑聲更加明目張膽了。
他倆被扶起來,軍醫給檢查了好一陣,白珩屁事沒有,林洄的傷口進了點水灑了點藥粉也屁事沒有。
傅野在另一邊處理那些官兵,林洄遠遠望過去就看見了最血腥殺伐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