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是淩晨3點,住在我樓下的女人哭了,她是我的房東,也是LUYA的嬸嬸。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一路上我聽見自己喊花形,花形,花形……
衝出電梯的一刹那,他與我麵麵相對,我向他跑了幾步,卻再也靠近不了了。
“LUYA……”
“……”他望向“手術中”的燈,然後緩緩走開。
救援就要結束時,第三次雪崩開始,LUYA沒能躲開,被埋在幾十尺厚的雪麵下。
整整三個小時。
等他們把他挖出來的時候,他的肋骨全數開放性骨折。
再看到他,LUYA的全身插滿管子,象一些散碎的零件淩亂地擺在床上,他扭過頭,看到站在觀察病房外的我,笑了。
“KENJI,我很笨,沒躲開。”他拉住我的手,不停地喘。我將那封沒有拆的信握在他手裡,他說:“能念給我聽嗎?”
這個時候,站在一邊的花形走過來,一把搶過我正拆著的信,打開來看了。
“HANGATA,她說什麼?”LUYA用勁地撐起來,等待著。
“……她說,非常抱歉,她不能來了。”
我不敢相信,很遠的地方,有什麼被打碎開來。
“KENJI,你最會騙人了。”LUYA哭著笑,笑著哭,“不過……這樣最好……”
最後,他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過來。
看上去最不相關的我被醫生叫去辦理一些簡單的手續,黎明時分,我走進LUYA躺過的房間,撿起被花形扔在床下的信,展開來,上麵寫著:
X月X日,中午1點,機場12候車廳,愛你的LUYA新娘。
PS,我將穿上婚紗。
I LOVE YOU。
我在花形那個乾淨的家的地下室找到他,我握起拳,想如何才能讓自己的拳頭用最重的力打在他臉上。
他背對著我,瘋狂地找著東西,看著那個背影,我甚至連走上前去勇氣都沒有。
我想叫他,卻隻是在喉嚨裡咕隆一聲,他聽見後轉過臉來,瞪著早已盛不下淚水的眼睛對我說,“藤真,我找不到送給LUYA的結婚禮物……”
我跑過去,被他一把攬進懷裡。這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為這個人動容過那麼多次。
笑,哭,憤怒,喜悅……
“花形你不要哭,花形,你那麼堅強,你如果哭了,我怎麼辦?”我抬起手,抹著他不斷滾落的淚水,全身都濕了。
兩個人在一起時,不僅僅隻有我那樣的孩子氣,花形哭的時候,比我更象一個孩子。
“藤真,我不是故意的,藤真對不起,藤真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既然是深愛的,又怎麼能不負責任地隨便拋棄?
既然是深愛的,又怎麼可以讓他被痛苦折磨?
既然是深愛的……
一周後,籠罩在悲傷中的我們,小鎮和整個雪山迎來了一個晴天。
花形帶我去攀登絕嶺。
沒有風暴,沒有雪崩,甚至,我們沒有說一句話,他走一步,我走一步,一跟一隨,就這樣登了頂。
心靜如雪麵,我站在絕嶺的最高點,看小鎮,看花形,看他背我下山時穿過的鬆林。